“伯父两个月前不是才去过台南?”
她差点没翻白眼。“出差又不是度假,哪能自己选地点!”向来起床气重,更遑论今早是在“惊吓”中清醒,口气自然很难好得起来。
“你这么早喊我起来做什么?”放下碗筷,吃饱后立刻清算。
他把剩下的菜一道道扫得干干净净,缓缓说道:“从今天开始,篮球队早上要特训三个月,六点准时集合。”
还以为接下来他会说出什么,他却没有再说下去。
“然、后、呢?”不大不小的眼中发出锐光。
明知她最重睡眠、最痛恨早起,他应该不会没事过来踩着她要害玩,于是十分忍耐的问:“你篮球队特训,跟我有什么关系?”
“从今天开始,我会天天来接你上学。”他手上拿着不知何时从她房间摸出的闹钟。“我已经帮你调好时间了。”
“还来!”她吹胡子瞪眼的抢过被设定成“五点”的闹钟,又转回原来的七点。他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十分体贴似地说:
“你低血压,若不赖床会头痛,我特地帮你调早了二十分钟。当然,若你又像今天一样爬不起来,我也可以再帮忙喊你起床。”语气十分亲切,最后那句“帮忙”却万分可疑。
“我又不是篮球队的,你们特训干我什么事?”她越听脸色越阴黑,简直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突然,他微微一笑。
“你知道吗?最近,突然有很多人送我香水。”
难道现下流行鸡同鸭讲?
她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她问东他故意答西,明显在挑战她早上薄弱的耐性。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想发火的同时又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他是不会随便找碴的,除非……
心底闪过一个模糊印象,喃喃跟着重复:
“香、水?”然后,愣住。
“终于想起来了吗?”
他露出有点接近照片中那种“要笑不笑”的表情,原本低厚的嗓音更是沉了几分。“因为,我是‘臭男人’对吧?”他单肘撑在桌上,身体越过桌面微微倾前,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气几乎喷在她脸上。“听说——你只要‘隔着窗户’就知道我到家了,这种说法实在很神奇。”他啧啧称奇,一双“电眼”滋滋滋的发着电。“你到底怎么办到的?可以跟你请教吗?”
“呃……”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不是跟她们千交代万嘱咐的说过私下言论都是些不能公开的秘密吗?
“咳,这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一般来说,依他的个性应该听听笑笑也就算了,怎会找上门来兴师问罪?该不会连最大的秘密也——
第1章(2)
见她眼神飘移,一副作贼心虚、努力寻找托辞的模样,证实他的猜测果然无误,当场就赏了她一记爆栗!
“好痛!”她捂住额头,那毫不留情的力道,让她眼角立刻渗出泪水来。“干嘛啦你——”
“这是惩罚。”他终于宣布一早扰人清梦的原因。“祸从口出。接下来的三个月,你就好好的品尝乱说话的后果吧。”
“这个良心喂狗吃了的可恶家伙……”心胸狭隘、小鸡肚肠、只会记恨、专门折磨弱小动物,根本不是男人!
一大清早,像抹游魂般踩着脚踏车往学校前进的人儿,头顶飘着非常、非常沉重的怨气。不过是开开玩笑,笑笑就好了,犯得着这么认真吗?惩罚早就已经超过三个月了,根本是在玩她吧。可恶!可恶可恶啊!
“没听过阻碍别人睡觉,会被睡眠之神诅咒吗?小心中午吃便当食物中毒拉肚子拉死你啦!”十分没营养的诅咒,却是她早上浑沌脑袋中能运作出来的极限。
“你说什么?”跟随在脚踏车旁慢跑的人好笑地望了她一眼。早习惯了她的起床气。“我这可是敦亲睦邻。”
“敦、亲、睦、邻?”她牙都要咬碎。也不管她前天多晚睡,每天早上都硬生生把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五点耶!她跟周公再下两盘棋都绰绰有余了。
“世上哪有这么厚颜无耻又鸭霸的人……”当天睡觉她立刻锁窗,哪知他不知何时早摸走她家钥匙主动去打了一副,隔天一早就拿砖块般的厚书一本本压在她身上,直到她醒为止。
注意!是整套精装版的金庸和古龙小说全集耶!
拜托!到底有哪个人早上被书活活压到快断气下惊醒的人脾气会好得起来的?而且,他根本是非法闯入民宅。有没有搞错?每天这么吵她,他不烦哪?真想把他的暴行拍下,让那些迷他的人看看,看这样谁还敢对他心存幻想?
“你在心底骂我什么?”见她嘴巴喃喃有词,却没有发出声音。扬了扬眉,知道她在心底骂人时就有这个毛病,而且,看来还真积怨不少哪。
他挑眉望着歪歪斜斜骑着车的人儿。
她正揉着因睡眠不足而发痛的额角,一副想睡到快哭出来的模样,圆圆脸儿略显苍白憔悴,一副幽魂模样,连回嘴的力气也无。
“难道我每天风雨无阻拉你一起上学,担心你迟到,结果都还是我的错?”
“迟、到……”脸皮抽搐了下,亏他好意思说。
到底哪个正常女生会在天未亮时一人到黑压压的教室去的?最近社会乱象多,她可不想被哪边蹦出来的变态终结了小命,只好每天清晨窝在人稍多一些的操场边上,看其它运动社团的人晨练。
“为什么你不进体育馆里待着?”
“跟着一群球迷挤着尖叫吗?”她没那个精力。基本上光是“现下的状况”就让人十分头疼,这家伙只要每天可以玩玩篮球跟耍耍她就非常开心了,完全不知道他带给人多少麻烦……哼。
望着她眼下的青影,他微微一顿。
“或者,你要补眠的话,可以来篮球队的社办休息。”
“不用了……操场旁树荫下那块草皮还满好睡的。”她可不想再享用任何特权。虽然她必须严重抗议目前的状况对她来不是“特权”,而是“虐待”!
“学校到了,我去停车。”说完,她径自横跨马路往另一边骑去。
“等等……”离学校最起码还有一百公尺的距离,高大之人像欲说什么,却没来得及说完。
就见小小人影歪歪斜斜的横越马路,往另一个方向拐弯远远骑走,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缓缓往校门口方向走去。
才刚进校门,立刻就有几个早起的运动社团学妹赶上来打招呼。
“小花学姐,早啊!”
因为上学方向相同,她们常远远一路尾随在他们两人身后。“嘉阳学长还是一样每天坚持拉你一起上学啊,真好。”
“别学那家伙一样喊我‘小花’啦!”她严正抗议。“还小白、小黑咧!这到底算什么小名。”
“可是嘉阳学长不都这样喊的吗?听起来很可爱呢!”满满是掩不住的艳羡。“我还希望学长也能帮我取个小名,天天喊我呢!”
唉!都被人羡慕成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放弃的说:“什么小猫小狗的名字随便你们喊,是宠物的名字也就算了,不过千万要记得,没事要拿些食物来喂我呀!”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声。
她回头,就见一个高挑的男生正望着她的方向,细长眼中带笑,与她四目相接后,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开脸去。
“咦!好像有点眼熟……”推了推脸上眼镜,她仔细端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