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管,你开什么玩笑!她整个晚上就是坐在那里,脸上挂着微笑。你说什么她都 点头,眼睛大大的瞪着你看。她会不会是个哑巴?」
「小管,确实是美若天仙。但是为什么都没反应呢?明明是相亲,但我却觉得自己
在唱独脚戏。」
「小管,她该不会是弱智吧?」
「她客气得就像是个问路人一样,我才不想娶个冷冰冰的老婆!」
综合那些死党及朋友们的结论,唯一的方法就是他自己跑来看一趟。看看她究竟是 哪一点不对劲,为什么把他那些青年才俊的老友死党们都赶出场。
一来就碰到她撞车的这回事,这下也好,他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的观察她,找出让 她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原因,及解开她心锁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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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蕾,妳的车怎么样了?小管,你还送幼蕾回来,真是谢谢你啦!」秋蕾捧着一 大束白色及夹杂粉红色的玫瑰,一见到他们,马上漾出笑意。
幼蕾把皮包扔到椅子上,将自己放松的斜倚在椅子上,叹口气的指指小管。「妳问 他吧,我实在搞不懂那些奇怪名称。他每念一项,我的头就更痛几分,真不晓得怎么会 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所以我说妳根本就没有必要买车嘛!妳看,简直就是自找麻烦!」秋蕾放下怀中 的玫瑰,拿起剪刀斜斜的剪着玫瑰的茎。
「话不是这么说,我们之中总得有人会开车才行。不然每次去花墟买花材都得要姊 夫开车,否则就得叫出租车,真是不方便!」幼蕾将几束不同的花材放在柜台上,从柜 子里拿出几个花盆及花插,动手修剪着花材,开始插花。
「幼蕾,反正妳以后嫁人了,若是东山没空,就叫妳老公去载我们,妳何必自己开 车呢?」秋蕾倒了杯水给刚坐下的小管。「小管,你说对不对?」
「姊!」幼蕾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姊姊。「人家才没有兴趣听这些事哩!」
秋蕾投给她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小管又不是外人,我跟他熟得就像是两兄弟。
小管,你说说看,我刚说的有没有道理?本来嘛,女人就是要找个男人依靠,以后 老了才有伴。」
小管笑着啜饮冰水。「秋蕾,其实结不结婚倒不是挺重要的;重要的是要能调适自 己的心情,如果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充实,年轻时就把年纪大时的生活都安排得妥 妥当当的。这么一来,结不结婚倒不是个问题了。」
「哼!你又要鼓吹你的『单身贵族』的论调了。」秋蕾无可奈何的摇着头说。「 你啊,真是受不了你!」
小管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妳听我说完嘛!我指的是男人,如果是女 人的话,最好还是找个老公嫁了。因为女人天生就是要让男人骄宠呵护的,如果满街的 女人都是女强人,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幼蕾一听,眉头挑得半天高。「你说这话是不是太过武断了?女人不必依靠男人还 不是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况且女人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并没有错,真搞不懂你们男人 干嘛老是要把女强人的卷标贴到女人身上。」
小管的反应是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漾出笑容。「哇呜,听阁下这么说,说不定妳 也是那些妇女解放运动的成员?就像他们说的什么……大女人主义!」
「那倒未必,只是我觉得人分男人女人……为什么又要再分出个女强人的封号出来 ,而且似乎女强人就是个洪水猛兽似的!」幼蕾滔滔不绝的说着,没有留意到姊姊秋蕾 那诧异的表情。
「幼蕾,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呢?那些女强人不女强人的,终归是别人的事,犯 不着争得这么脸红脖子粗的嘛!小管,你说是不是?」秋蕾朝小管眨眨眼。
小管将身子往后一靠,双臂抱在胸前。「唔,我倒觉得幼蕾的观点很特别。老实说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
「因为这是个男性取向的社会。对男人和大多数女人而言,依循以往的生活经验是 最安全的,所以,很多很有才华的女人结了婚就将重心全都摆在家庭中。事实上如果她 们继续留在社会上,说不定成就反而会赢过她们的丈夫或者是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幼 蕾微微一笑的说着,手里也没闲着的插着花。
「哎呀,我差点忘了。今天要带可人去看牙医。幼蕾,店就交给妳,我得走了。」
秋蕾翻了一下行事历,匆匆忙忙的解下身上的连身围裙。
「去吧,店有我在就够了。怡人不去吗?她右后方的那颗牙也蛀得颇厉害的。」幼 蕾将插好的花端到另一边的柜子上放。「这些花什么时候送?」
拿着皮包正要出门的秋蕾头也投回的说:「小陈刚才去旺角送花了,他回来再叫他 送。」说完,她匆促的拦了辆出租车就走了。
「你们插好花还得送货啊?」小管回过头打量着店里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的花花草
草问。
「嗯,要不然怎么办?反正小陈喜欢跑外勤。他也算勤快的啦,只是有时候忙不过 来时,我们会很不好意思。」
「利润好吗?」小管突然的问道。「我是说,你们的花材又要用冷藏柜冰,又要请 人送花,这样下来,利润会很高吗?」
幼蕾耸耸肩。「还好啦。我们只是打发时间,只要不亏本,赚多赚少倒是没什么好 计较的。」
小管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花朵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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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回到家,幼蕾疲倦的将自己拋进那张小巧的贵妃椅上,伸手按下电话录音 机。
哔哔声之后是一连串的留话,有昔日同事、朋友、同学,还有爸妈及姊姊秋蕾。两 个小外甥女怡人跟可人在短短的留言时间内唱完了一首「我是茶壶」;边有几通是没有 说话就挂掉的。
两手蒙在脸上,过了好半晌她才徐徐放下手。有些惶然的看着室内整齐得一丝不苟 的摆设。干净、整洁,到处都是一尘不染,有如酒店的房间,而这就是她的家,她有点 怆然的想着。
走到大大的落地窗前,将头靠在玻璃上看着远处的车潮,泪水慢慢的顺着面颊滑落 襟上。
对面又传来打骂孩子的声音,在那个妈妈高八度的诅咒声中,小女孩哭哭啼啼的背 着弟弟在洗碗。幼蕾心如刀割的看着小女孩抽噎的样子。隔着深色玻璃,她只能同情的 看着这一幕人生戏天天上演而无能为力。
那个妈妈为什么要用那些言语来刺伤孩子的自尊呢?难道她不明白自己有多幸福吗 ?她想不透!她有丈夫、有孩子,却一天到晚蓬头垢面的穿著睡衣闲逛,通宵打着麻将 ,而将家务都推给那个大约才十岁或十一岁的女儿。
可怕啊!她知不知道有人多羡慕她?
每当幼蕾一回到家中面对这一室的冷清时,只能默默的思念着德宇。如果没有那场
意外,现在的她应当也是忙碌着为丈夫、为儿女准备三餐,关心着儿女的健康吧!如 果没有那场意外……而这一切都归咎于某个人的大意疏忽,他不仅夺走了德宇的生命, 也打碎了她所有的梦想,使她生活在痛苦的深渊中。
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她一跳,她赶在录音机激活之前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