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轻叹了声,又拿起那个白玉佛手烟壶,察觉曾孙媳儿欲言又止,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他摇摇手,道:“如果你想问的是关于容丫头她娘当年的事,就不必问了,你是夏侯家的长媳,这事的详实经过,在我临死之前,我会告诉胤儿,迟早有一天你也会知道,就不必急在这一时了!去吧!让我这个老头儿独自静一静,没容丫头的消息,就不要让人过来打扰我了!”
一团熊熊烈烈的营火,燃亮了整个星空。
几顶简单搭盖的毡帐,错落地陈置在草原上,有的一旁栓着马儿,有的则是马车,甚至于还有一两辆驴车,三五十来人,围着营火喝酒歌舞,空气中弥漫着烤肉与馍饼的香气,虽然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是,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人般,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你们二位,是打算到哪儿去呢?”
乔允扬与夏侯容容此刻也都坐在营火旁,入了夜之后,草原上的风就如霜冻,此刻她的身上裹着他的玄色衣裘,而他则是向人借了一张羊毛毯裹着,勉强还能抵挡寒风。
因为夏侯容容坚持要赶路,而乔允扬也意外答应配合的情况之下,错过了能够投宿的驿站,就在她还以为就要在马车上睡一夜之时,没料到在傍晚时分,恰好过上一队商旅,正好与他们作伴,夜宿在这草原上。
在领队虞洪的安排之下,教几个人今晚就挤一挤,让出了一顶毡帐给他们二人,说这草原风霜露冻,睡马车不比睡在羊毡帐里舒服。
听见虞洪的询问,乔允扬与夏侯容容相视了一眼,最后由他含笑代答道:“我们要去‘龙扬镇’。”
“唉呀!那是个好地方啊!小夫妻两人要到那里做生意吗?”
第4章(2)
夏侯容容瞪圆美眸,指着坐在身旁的乔允扬。“谁跟他是——?!”
话才说到一半,她的嘴就被乔允扬给捂住,他投给她一记冷睨,颇有威胁之意,暗示她最好闭嘴,不然就把她身上那件他“好心”出借给她,既“温暖”又“怡人”的玄色裘袍给收回来!
她眯细美眸瞪他,却是很识相地闭嘴,一双纤手揪住残留着他气味的裘袍不放,就怕他真的把这件暖呼呼的袍子给收回去。
不过,也正因为这件至少要价万金的裘袍,让她更加好奇这男人的真实身分,除非这裘是他偷来的,要不,他绝对是非富即贵。
而见他一路上对地形与路线极为熟悉,却又不似个寻常的公子哥儿,那矛盾的冲突感,更令她想一采究竟。
“还未明媒正娶,因为家里的人还不同意。”乔允扬笑着回答虞洪,他的臂膀横过她的面前,故作亲昵地将她给搂进怀里。
夏侯容容倒靠在他胸膛,任由他抱着没有挣扎,被风吹得冰凉的嫩颊,感觉到从他臂弯沁上的温度,以及他吹拂在耳畔的男性气息,其实,撇开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点,他的温度与怀抱倒是挺令人觉得舒服的。
不过,她心想,自己真要提防这男人才是,竟然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扯那谎言,料想也不是什么好心眼的家伙。
乔允扬瞥见她不屑的眼色,不禁勾起一抹浅笑,想回她说,他说的也不尽是谎言,还未明媒正娶是事实,但原因是她这新娘子跑掉了!
他又笑?!
夏侯容容没由来的恼火,对他吐了吐嫩舌,做了个鬼脸,看他唇畔泛着的那抹笑,心有些暖烫,但她立刻将这份暖心的感觉,归咎于是他的裘袍再加上他的臂弯,两者加在一起,实在太过温暖了!
她不豫地拍他的手臂几下,挣开他的拥抱,几乎是一跳站起,“我累了,想先睡了!请‘夫君’慢慢喝酒,今晚不必回来也没关系!”
说完,她不等他反应,揪着下摆近乎垂地的暖裘大步走向虞洪为他们安排的毡帐,人一进帐里,就再也没有声息。
乔允扬失笑,不知道她是哪根筋忽然出错了!瞧她那反应,乍看起来像生气,再更细思量,却又像是因为对他的在意。
不过她那句“夫君”哪!若能再喊得柔些、软些,怕他是再也坐不住,会想跟着她的脚步回毡帐,对她履行他这位夫君该做的事。
“风爷。”一旁的虞洪蓦地改口,神情也一转为恭敬。
“我不想冒任何一点险让她知道,所以,你还是喊乔兄弟吧!”乔允扬低沉的嗓音略淡,这时一旁的人要替他的碗里再满上酒,却被他以手挡下婉拒,就算他对自己的酒力有自信,却不敢保证喝得太过,与那暖玉生香的人儿躺在同一顶帐子里,他能够维持冷静。
“是。”虞洪点头,略默了半晌,又道:“我刚从‘那个地方’过来,听说了不少事,乔兄弟,他们都在等你回去!现在,那人不只压制不住部落内的氏族们,就连其他八个部落族长也都有人开始不服,眼下看着那地方,实在难以想像当年你的父母——?!”
“够了!你太多话了!虞大哥。”
乔允扬唇畔噙着微笑,眼底却是带着淡淡的冷意,看到夏侯容容纤巧的身影钻出毡帐,快步地往他们这方向跑过来。
“你出来做什么?”他话才说完,就见她飞快地把暖裘脱下来,扔回给他,然后飞快地把他裹身的毛毯取走,裹在自己身上,看她的举动,他觉得好笑,“你这是干什么?”
“帐子里很温暖,我不需要这么温暖的狐裘,就还你吧!这儿风大,你要穿暖些,才好坐得久。”
说完,她裹着毛毯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他扬声喊停了脚步。
“你想说的应该是希望我坐久一点,最好是今晚都别进帐子里吧!”
闻言,夏侯容容回眸瞅他,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她那双美眸明亮得就像是最耀眼的星辰,“我好心好意,你当成驴肝肺了?”
“是吗?”所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她君子之腹了?
“当然是!”她轻哼了声,“你整晚在这里吹风病了的话,明儿个我找谁给我当马车夫?”
“那倒是。”他含笑点头,终究还是这妮子算得精明。
“不过呢……”她调头回来,俯身朝他勾勾手,示意他耳朵靠过来,“为了避免你进帐子之后,才发现真相,我就先告诉你,那整张睡卧我都要占了,把这裘衣还给你,就是要你自个儿想办法靠着裹它取暖,你要是敢靠近我一丁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虽然夏侯容容已经压低了音量,但是,虞洪就坐在不远的一旁,最后两句话听得尤其清楚,惊讶乔允扬竟然由得她这个小女子如此欺压自己?!
乔允扬扬笑不语,而她也没打算讨他的回答,把狠话撂完之后,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人,那自小娇养的身段与仪态,沿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当然了,还有她虽犹不自觉,但伪装日淡而脱出的美丽容颜,即便只是静静地站着,都要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虽未回答她,但他倒想问问,她能够对他如何“不客气”呢?
此时的乔允扬并未将她的话当真,直至日后亲眼见识时,才知道她的“不客气”,是发起狠时,根本就忘记“客气”二字该怎么写!
羁日,他们与虞洪的商队同道而行,因为双方都必须进城采买些必要的粮食用品,所以,两队人马打算在进了下一个驿城再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