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妳当真要看仔细啊!」
「阿舅,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是这个盒子没错--但不是这个平淡无奇的玉 球!阿舅,莫不是这硫瓦阴球已在宫中被掉了包?」
「嗯,有此可能,当初探子兄弟回报,这硫瓦阴球因为找不出用途,所以被送到御 膳房装蔬果糖糕……或许这硫瓦阴球尚在宫内。」
简单分析之后,舅甥两人也只有再另行他议了……强忍着胠边疼痛,新雨在连续几 番展开他的劲功快遁之后,转眼间即把那群禁卫队给甩脱掉了。但眼前令他分神的,倒 不是那些三脚猫的卫队,而是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小东西。
说她是小东西倒还真不为过哩!约莫只到他胸口高度,比猫重不了多少的分量,全 身软绵绵,且带有一股教他没来由的感到骚动的味道,正源源不绝地扰乱着他所有的感 官。
在将那个该死的宝物交给黎瑶她们甥舅之后,新雨挟着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的小丫 头一起跑。既然要演戏就要像那么个样!他想。
但现在,该将她怎么办?被她在腋下和胸口上连抓带咬的,引来阵阵疼痛,逼得他 只得将她双手反剪在身后,无计可施地将她给带回了堂皇庄严的侯邸。
掠过高耸入天际的围墙,如蜻蜒点水般的以足尖在宽阔内院迅速移动。值更守夜的 卫兵对他的来来去去似乎已习以为常,只见他们仍是各自守在自己岗位上,连眼皮都没 有眨一下。
把房门踹开,新雨在那丫头来得及再以利爪刺进他胳臂前,便将她往床铺上一扔。 大剌剌粗鲁的动作,令得那些正忙着打洗脸水、点燃油灯的婢女们吃了一惊;
端着热腾腾红枣花生汤的小丫头,也吓得傻不愣登地僵在那里。
这也难怪她们会有如此的惊惧反应,说起这自幼即深受王室宠爱的逸心侯,虽是前 朝逊王遗族,但血统的尊贵,使他即使散佚于民间,亦如蒙尘明珠般,怎么也掩不去他 天生的王族风范。
难得的是,这逸心侯虽是狂狷不群、自视甚高的睥睨同侪之人,但他对府邸中的仆 佣下属,却是宽大为怀、体恤有加,是以这逸心侯府邸中的服劳仆佣、丫环婢妪,全都 对他死心塌地的忠心耿耿,连带地形成了一股坚强的势力。
「少爷……」见到少爷突然带回个东西,众人皆大吃一惊。等到看清楚在床褥间连 滚数番之后,才被枕头堵得停下滚势的,竟是个发丝凌乱、满脸惧色的少艾女子时,大 伙儿都讶异得忘了自己原本是在干些什么了。
「出去,没有我的召唤,任何人都不准给我进来!」盯着那个纤细得像是随时都可 能要融化般的素衣女子,新雨以很轻柔的声音一字一句地缓缓说着。
所有人的表情更加古怪,但彼此对看几眼后,便都无言地走了出去。毕竟这是主子 的命令,谁都没资格、也没有理由去追究原因。
被摔得七晕八素的眩惑还未完全消退,乍闻到那低沉沙哑的嗓音,蒲烟急得抬起头 ,想要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可她再三的清清喉咙,却是怎么也无法发出丝毫声音,只能 一再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这……这人怎生得如此高大!往门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人像座塔般地梓在那里,身 上缀有深蓝纹龙祥云的袍子,此刻正冉冉地随着由门口灌进来的风而摆动出有节奏的拍 子。宽阔的胸前有着凌乱的抓痕和齿痕--那是方才她在挣扎的当口很不客气动手动口 的结果。
顺由那袭寻常人少用的蓝色衣袍往上望,微方的下巴和宽阔、略形方正的腮颚,显 出一股刚毅感觉,而他的厚唇伴着整齐的牙齿,此刻正被唇畔的那抹似笑非笑神情渲染 出一股令人不安的诡异气氛。
抿抿唇再将视线往上拉,未几蒲烟即发现,自己正和一对似乎可洞悉人心的眸子相 对而视。被他那像是有很强电流的眸子看得很不自在,蒲烟立即将自己的眼光移开,但 全身的细胞却仍很清楚地可以接收到……那是种很奇特的电流,伸手不安地摸摸头发, 蒲烟不时地由低垂的眼帘下偷偷地抬起眼皮,睨他几眼;但很不巧的,都结结实实的被 他逮个正着!
这人……他是谁呢?我怎么会和他在这哀……等等!我……我又是谁呢?我……扶 着头地坐正身子,指尖碰触到脑后的那块小突起时,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疼痛像是窜进血管般,随着血液奔流她全身的每个细胞。
瞇起眼睛想要搞清楚,心中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的疑惑,蒲烟却发现自己是越来越 恐慌,因为……她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想了半天,脑海里还是空白一片,啥也没有 !
被这个可怕的打击惊吓得失去血色,蒲烟浑身如被冰水兜头淋下般的颤抖着,她双 臂抱住了自己,想要问这个浓眉大眼男子,却是怎么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我为什么不能说话?我……难道我一直都不会说话?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 里?我……越想越焦急,蒲烟急得豆大的泪珠立时如散落满地的珍珠,叮叮咚咚地滴落 在胸前衣襟之上。
伫立在那里,新雨心里仍在为这个小丫头的来历大惑疑惑之际,却见那颗颗晶莹剔 透的泪珠,正似煞不住脚步般的垂落,不停歇。
缓缓地走上前去,将重重叠叠的幔帐往上撩了撩,待他定眼乍见这位哭得梨花带雨 的倩人时,心里忍不住大大地震了一下。而后他快步地来到桌旁,拿起油灯再返回床前 ,将灯高高悬起,令得柔媚的光芒照在她脸上--眉似小山映波湄,鼻悬俊秀衬菱唇, 脸上嫩腻肌肤细致得如吹弹得破,还有秀媚如画的五官……在在使新雨为之眩惑不已。
这样一位水盈盈女子,怎么会出现在嬉春楼那等地方……不,这样说可行不通!嬉 春楼即便是莺燕纷飞的销魂窟,却也有如黎瑶这般忍辱负重的异族贵族之女。但眼前的 这位柔媚女子,是怎么也不像是由大理边疆之地来的异族,反倒像是被养在深闺、为她 的拥有者好生疼惜的宝贝哩!
伸出食指勾起她尖翘的下颚,新雨关切地凑过头去。「怎么了?妳……妳是何人? 怎么会出现在嬉春楼?难不成那琴师果真是妳的爹亲?」连串的问出许多问题,看女子 的泪水稍有停歇之势,却又再次奔流,这使得新雨心里为之不忍。
对他的问话压根儿没有答案。不只是想到就慌,更为着自己的有口难言而担忧害怕 ,蒲烟只得任泪珠迸落弹跳在素净的脸上。
「莫要哭了。告诉我,妳是何名氏,我可以送妳回妳家寻妳的亲人。」忍不住要伸 手去轻抚她,那凌乱中显现出一股妩媚诱人风情的发丝。
蒲烟吃惊地想要避开他的手,却没料到自己的裙脚正巧被他踩住,她动弹不得地挥 动着双手抗拒他的无礼,嘴里咿咿呀呀的喊叫着--却只听得自个儿喉头发出阵阵粗嗄 干嚎,竟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咦?」看出了她的窘状,新雨双手捧起她的脸,定定地望着她。「莫非……莫非 妳竟是个瘖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