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美国回来的那一天,她满心雀跃的伫立在樱花树下等待。假期结束,他要回美国念书的那一天,她在樱花树下难过的啜泣。
她的初吻……也是在这片樱花树下给了他。
思绪回溯到那个笨拙又羞涩的吻,夏璇音娇颜窘红,纤手下意识的抚上弯弯扬起的唇瓣。
叭叭!
身后传来刺耳的喇叭声,白炽的车头灯投射在她身上,她心口惊惶一跳,小脸不悦的转向后方。
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绕过她,平缓的往前驶,黑压压的车窗让人看不清驾驶者的而貌。
“咦?那不是……”夏璇音认出车号,美眸讶然微瞠。“施佑霖这个时间跑来家里做什么?”
心底莫名感到不安,她加快脚步,想快点进屋弄清楚,一个心急,鞋底拐了一下,差点一屁股跌坐下来。
“好疼!”她蹲下身,伸手轻揉裹著黑丝袜的脚踝。真倒霉,刚才施佑霖为什么要对她按喇叭?那感觉真像是挑衅……不,更像是警告。
讨人厌的家伙!以为爸爸喜欢他就得意了。哼,迟早一定要让爸爸把他换掉,丰麟怎么可以落在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手中?爸爸真笨,与其防著自己温柔贴心的女婿,还不如多提防施佑霖这个外人!
夏璇音忿忿地想著,重新站直身子,拖著拐伤的脚踝,往前走到院子的尽头,一格格踩上去年新铺的白色大理石门阶。
“大门怎么没关?”她一抬眼就瞧见黑色大门半敞,正疑惑著,就听到里头隐隐约约传来争执声。
匡啷!
尖锐的碎裂声陡然响起,她愣了一下,心中一慌,也不管脚踝还痛著,小跑步的奔入屋内。
“混账东西!当初这些人是怎么跟我说的?稳赚不赔!现在却跟我说,当初预估太乐观,之前投下去的钱都赔光了!王八蛋!”
夏璇音看见父亲坐在客厅的骨董椅上,桌上的瓷器茶具都被摔落在地,佣人畏缩的站在角落,不敢贸然上前收拾。
施佑霖就坐在她父亲对面的单人椅上。他的容貌俊逸,身型修长,同样喜穿暗色系西装,一头墨黑的发比齐千宇短了些。
平心而论,他是个很俊的男人,难怪之前经常听说有些名媛向他示好。不过在她眼里,他连千宇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爸,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知道气氛凝重,夏璇音收起惯有的甜笑,神情惶然的走进客厅。
夏玮明气得满脸通红,握在扶把上的手用力得指节泛白,看见他最宝贝的女儿来了,脸上罕见的没浮现笑容,而是急于掩饰什么的无措。
“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千宇带你回来的?”
“不是,是我突然很想爸,所以跑回来看爸。”她挨著父亲身侧落坐,水亮的眸光斜斜一溜,瞅了对面的施佑霖一眼。
真糟糕,有外人在场,她不方便问父亲刚才记者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夏总裁,媒体似乎也听见风声了,已经开始大肆炒作。再这样下去,丰麟的股价一定会大幅下跌。”施佑霖瞄也不瞄她一眼,似乎把她当作空气,兀自望著夏玮明说道。
夏玮明皱紧了眉头,全身散发出骇人的怒气。“王八蛋!到底是谁把消息泄漏出去的?”
施佑霖抿了抿唇。
夏璇音看著他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男人好像在嘲讽她父亲。
一股森寒的冷意爬上后背,她娇容一肃,认真的望著父亲。“爸,我刚才在咖啡店外面被记者拦住,他们说……丰麟有倒闭的危机,这是真的吗?”
夏玮明神色复杂的别开眼,似乎犹豫著该怎么回答女儿的问题。
突兀地,施佑霖竟然替夏玮明开了口:“你还不知道吗?丰麟这几年的营运已经大不如前,年营收已经连续三年亏损。”
夏璇音愕然,心慌意乱地拉住父亲的手臂。“爸,这是真的吗?”
夏玮明只是越发锁紧眉头,良久不语,总是意气风发的脸庞此刻低垂著,竟显得老迈而且布满挫败。
这是夏璇音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父亲,陌生得令她恐慌。
从小到大,父亲在她心目中一直是骄傲的。他聪明且不可一世,能将爷爷传给他的小公司一路扩展成台湾数一数二的大集团,便足以证明他的经商手腕有多么卓越超群。
就某些方面而言,父亲确实有些太过自负,但在她这个做女儿的眼中,那是因为他今日的成功全是凭借自己的双手,自负或者自傲都是应该的。
然而此时此刻,在她眼前的父亲竟然垂头丧气、锁眉沉思,一脸无计可施的坐困愁城。
“其实,也不是没有挽救的方法。”蓦地,施佑霖淡淡地扬声。
“什么方法?”夏璇音焦急的追问。
“别说了!”夏玮明勃然大怒,吼得而红耳赤。“我是不可能把丰麟卖给任何人!”
“……你说的方法,就是把公司卖掉?”夏璇音惊恐的睁大美眸,纤瘦的肩头无力地垮了下来。
古怪的事情发生了,面对他们父女俩的震怒与颓丧,施佑霖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夏总裁,这已经不是你能决定的事,你现在面临破产的危机,下个月的票期就快到了,如果接连跳票的话,到时候丰麟的股价会有多难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第3章(2)
“施佑霖!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跟我爸说话?!”夏璇音忿忿的瞪著他。
“怎么样?要不要当面跟买家谈一下,听他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施佑霖根本不理会她,径自望著夏玮明,嘴角的笑充满讽刺。
夏玮明一脸震愕,似乎也察觉了他的态度诡异。
“什么买家?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夏璇音气恼的提高音量。
前院传来低啸的引擎声,似乎有车辆停在大门口,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即将发生似的,她捂住发闷的胸口,呼吸莫名急促。
“他已经来了。”施佑霖对他们父女俩微笑。
喀哒,喀哒。那是鞋跟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清脆声响,造访者刻意放慢了步伐,每一步都踩得那样沉稳从容……又或者该说是傲慢。
一个人的性格如何,往往能从他走路的姿态与节奏看出。这是父亲教导她的,所以她向来最注重自己行走时的仪态。
夏璇音握紧了一双小手,软嫩的唇瓣被贝齿紧咬住,仰高苍白的小脸,惶然的美眸紧瞅著门口……
当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步入客厅,苍白的娇颜瞬间一亮,她兴奋难抑的从座位上蹬了起来,直直奔向来者。
“千宇!”夏璇音一如往常的张开双臂投入他怀中,发凉的小手圈紧他强壮的腰杆。可是她等了又等,那双可以带给她温暖与安全感的臂膀,却迟迟没有将她抱紧。
她纳闷的扬起水眸,望向那张温润俊雅的面庞,心口霎时一窒。
只见他低垂著眉眼,直勾勾的望著她,璀亮的黑眸依然那样深邃……眼神却冰冷得刺骨,没有一丝温度,甚至连一丝情绪也没有,彷佛她只是一个挡住他去路的障碍物。
“放开。”他掀动薄唇,平滑如丝的嗓音冷酷得令人发寒。
“千宇……你怎么了?是我……璇音。”她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在哽咽,美眸泛起水雾。
“齐千宇,你那是什么态度!”夏玮明倏地站直身,怒声咆哮。
“我只是要她放开我,还没叫她滚远一点,已经算是很客气。”齐千宇目光一闪,嘴角挑起没有温度的冷笑,举起双臂狠狠的推开夏璇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