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你们回房去休息吧,桑桑可能梦游去了。”他站起来默不作声地朝桑桑的藏身处指指,对老王和阿珠使着眼色。
老王跟阿珠意会地绽出笑容,悄悄地走出去并带上门。皓禾伫立在那里盯着桑桑,等着她自己从那个小天地中爬出来。
就在皓禾怀疑她是睡着还是已经在里头闷昏了之际,他欣喜地察觉桑桑的身子动了动,他蹑手蹑脚地蹲在正慢慢爬出来的桑桑身后。
“公主,梦游回来啦?”看到桑桑因为他的话而全身一僵,他因为刚才的插曲而紧绷的心情也随之松弛下来。
尴尬地用手抚抚因为讶异而撞到书架的头,桑桑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和那个罪魁祸首面对面。“你怎幺会知道我躲在这里?”
“我有第六感。”皓禾说着伸直身子朝她伸出手。
“不公平,你不应该知道我在这里,这里是我的秘密天地!”赌气地嘟起嘴,桑桑任由他自腋下将自己举起,然后抵在墙上。“你最好放我下来,否则……”
在桑桑的威胁话还没说完之前,皓禾已经将她整个人猛然甩上肩,像扛着一袋面粉似的拾阶而上。
气愤跟尴尬混有一丝好笑,桑桑揣起粉拳即往他背上睡。“放开我,你这个讨厌鬼!”
身材高大的皓禾根本对她的挣扎无动于衷,他用脚端开桑桑父母的房门,略微一使劲就将桑桑扔进床褥上。
狼狈地用手分开散披在脸上的乱发,桑桑咬着牙瞪着正放声大笑的皓禾。“你这个人……你怎幺这样野蛮!难道你不知道对女孩子要有风度一点吗?”
望着桑桑气得红通通的脸蛋。“那也要我所遇到的是个不要孩子气小性子的淑女才有用啊!”
傲然地翘起下巴,桑桑陡地跳下床往门口冲去,在经过皓禾时,还故意对他扮了个鬼脸,在皓禾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
还来不及出声警告她,皓禾慢了一步地听到她那充满惊恐的叫声,在桑桑夺门而出之际,他立即张开双手,像等待船儿入港的港湾般拥住浑身抖瑟不停的桑桑。
“没事了,不要怕,没有事的。”拍着桑桑的背,皓禾心情复杂的看着床上的一回凌乱,二十年前盛暑那股烦闷的感觉又浮现心头,只是,他已不再是那年夏天的少年了。他一再地告诉自己,心思复杂的陷入沉思之中。
搂着桑桑回到她父母那间较为宽阔的主人房,皓禾郑重其事地将桑桑安置在床上,拉起被子直盖到她下巴。看着圆睁眸子,满脸余悸的桑桑,皓禾拉起她的手,轻轻地贴在自己脸上。
“桑桑,我知道你对我的母亲仍存有很大的误会,我不怪你。但是请你相信我,给我时间去证明那些别人故意的诬陷是莫须有的,是恶毒的伎俩。而我,我这一生将义无反顾地留在你身旁保护你。”他说完停下来,认真地盯着桑桑充满疑惑的脸。“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如果你妈妈是冤枉的,为什幺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桑桑立即响应他,狐疑地反问。
“唉,桑桑,此事并非如你所想的黑白分明,尤其又牵涉到政治利益的纠葛时候,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是,我的母亲绝对不是要杀你的凶手,她只是被人利用。”
不信任地看着他几分钟之后,桑桑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将自己用被子里住头,但却了无睡意的发着愁。
“桑桑,我明白你一时之间很难相信,可是请你相信我,我终会找出证据的。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还不大清楚那个人为什幺要如此恐吓你,但是我一定会弄清楚的。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跟我合作,只要有我在你身边,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你一丝一毫,好吗?”明知她仍是醒着,只是在躲避自己,皓禾也只能尽人事地一再提出自己的保证,到底桑桑心里在想些什幺,他实在弄不懂,叹着气,他挫败地走出去,轻轻地带上门。
※ ※ ※
窗外的夜风掠过盛开的百合花和院子里的垂柳,发出窃窃私语的沙沙声,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桑桑被头疼折腾得无法入睡。她到处找止痛药,却只找到些镇静剂。
吞下一颗镇静剂,她见到露台凝视着天边像柠檬的月,月光静静洒在这个她自幼成长的家园,她却无法再像以往一样用欣赏的眼光来看这座向来是她父亲引以为傲的地中海式别墅。
垂柳伫立在那口重新被皓禾所掘复的池塘畔,她的视线逐渐的模糊了起来,心里明白这是药力发作了,正要回到床上时不经意地往外一瞥,她全身立刻震住了般的无法动弹。
有个小女孩,两根轻快甩动着的辫子绑着水蓝色的丝带,她乖巧地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朝那口池塘跑去。
虽然竭力地向那边张望,桑桑却总是没办法看清楚男孩的五官,只见到小女孩余力不足地叫不出声音。
危险……危险,那个池塘很深的……她还叫不出来前,就依稀地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桑桑,这里有很多鱼,你要不要下去跟鱼游泳?”小男孩拉着小女孩向前指了指,小女孩抗拒着的向后挣扎着。
“不要,妈妈说不可以到这里玩,不要去,我要回家!”挣扎着被小男孩紧紧抓住的手,小女孩急出泪来。
“桑桑,你下去。快,下去!”男孩热烈地鼓励道。
“不要,妈妈会骂我!”小女孩挣扎地大哭大叫。
“你下去,只有你下去,我才会有希望!”小男孩不理会她的哭闹,便将她拉到铺着碎大理石块的池畔,伸手即将她推下去。
“不要,妈……咕噜,妈……”看着小女孩在池塘中载浮载沉,小男孩露出了怪异的笑容,然后很快地往大门跑出去。
那种被水和黑暗包围的感觉又不请自来的席卷着她,桑桑伸出手在空中乱抓,却一如她往常的梦魇,什幺也抓不到。即将灭顶的恐惧和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令她痛苦地发出呻吟,直到失去知觉。
※ ※ ※
坐在那个代表权势和财富的大牛皮椅中,桑桑强迫自己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面前摆着的文件上,但清晨自露台中醒来之后,昏沉沉又鼻塞的感冒症状令她感到吃力。
“副总经理,这是刚收到的包里。”秘书提着小巧的小方盒,笑吟吟地走进来,放下后即整理着档案柜。
“给我的?”桑桑不疑有他的拿起剪刀剪断那些繁复的绳子,一打开盒子她惊吓得叫出声,随即把那些东西拋开。
急促的脚步声自隔邻正在开会的皓禾办公室传过来,一进办公室,皓禾不由分说地将浑身发着抖的桑桑搂进怀里,面色铁青看着警卫呈给他的东西。
一只毛绒绒的黄毛小鸡,被包在一胶袋里,而那个透明的胶袋里是充满了水。其它的照片则是一张张溺死小鸡的特写照,附上的纸条是用计算机打印机打印的──二十年前你逃迅一劫,这一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总经理,这……”警卫矜着那些东西向他走近,而桑桑满脸死白的盯着那只小鸡,整个人几乎要昏厥,若不是皓禾支撑住她的身躯,她怕自己早已瘫了。
“打电话报警。把那些东西拿开,快拿开!”扶着虚弱的桑桑回到她的办公室,皓禾倒了杯酒塞进桑桑手里,见到她仍茫茫然的瞪着手中的杯子,他将杯子放近她唇畔。“来,喝一口,桑桑,听话,喝一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