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可千万要小心,否则这绑架公主的罪名,咱们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所以啰,大伙儿警醒机伶些,从此刻起不许任何人说出「公主」一字,一概以小 姐称呼玥妍公主。说到这,小姐的药力大概也要退了,咱们需快些找到那位接头之人, 要不然,恐怕咱们弟兄们得凭一己之力,将小姐送至安全之处。」那个被唤做阿信的男 子,忧心忡忡地说道。
「是啊,那咱们就快动身吧!否则等姬澐事机败露,这京城之中便无我弟兄容身之 地。」
「嗯,我们在此张家渡枯候亦不是办法,回佛寺又是万万不可。依我之见嘛……有 了,在城中有家赌肆外,有间小小的佛寺,我们可先将小姐带往该处,留些弟兄在此等 候那位接头之人即可。」
「好是好,但为什么是那间佛寺?」
「唉,这常言有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之处。」赌肆附近龙蛇杂处, 妓倌酒楼充斥,既方便你我兄弟藏身,又利咱们打探消息。只是,小姐要委屈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还是赶紧行动吧!」
抬起了他们买来的普通轿子,估量着其中的玥妍公主,尚因迷药未退而沉睡,扮做 轿夫和执事的他们,加快脚程地往那间佛寺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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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游行队伍在夹道观看民众的喝采之下,各自使出浑身解数,以各种夸张逗趣 的花招,给这支花花绿绿的长龙,更添许多趣味。
远远地传来甚嚣尘上的鼓乐声,接着而来的是清道的卫仪兵,他们敲锣高声吶喊着 ,在鸣锣开道者之后,有兵甲骑兵,持刀盾弓箭护卫着鸣锣者。而后才是鼓吹乐队,僚 佐属官随从左右们尾随其后,掌扇、执红丝拂、香炉、香盘的宫女们缓缓地出现在仪队 后头。
浩浩荡荡的仪杖队之后,在八八六十四名各色彩衣的宫女和小太监的引导之下,才 是金碧辉煌的凤辇。依宫中体制,只有皇后之尊,才够格乘坐凤辇,但一则以玥妍公主 是前建成太子遗孤;再者她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孙女儿,所以圣上才会赐坐凤辇,为此张 丞相还沾沾自喜地向所有宾客们夸耀。
但那些一大早就到丞相府贺喜的文武大臣们,莫不暗笑在心头。这长安城说小不小 ,但传起消息来可知野火僚原,瞬间千里。更何况这堂堂张公子所闹的这个笑话,还真 是空前绝后,直要教人给笑掉大牙了。
平时所有的人忌惮于张氏父子的势力,对他们的倨傲蛮横无理,皆是只敢骂在心里 ,面上还得陪尽笑脸。但今日大伙儿得到此一消息,不约而同地齐聚丞相府,为的就是 要看那位自阉的张公子要如何娶妻。
有些脑筋动得快一点的,已经在预言倘若当今圣上得知张虎为一阉宦之人,却斗胆 聘娶公主时,会不会治他个欺君之罪。
消息如烟火硝石的引信,一经点火即迅速传播开来。
夹道的民众莫不为这位公主大叹红颜歹命,在他们的引颈张望中,终于那座正方形 、红底以金漆描画、外缘饰以金涂银叶,还有无数的龙凤图案。四面则描绘有行龙、 翔凤、云气、骐骥。辇顶四个角嵌有四个凤头,凤口悬衔香囊,辇顶中央是银色莲花打 造成座,红绫为里,碧玉压贴,辇内中间铺有黄褥,上置御座、扶几、香炉。
辇后的官人捧着圆镜、银丝做成的香囊袋,以及银嵌珠玉的勾栏等;其后才是绵延 数里之远的妆奁队伍。
随着凤辇前进,挂在辇角的香囊就飘放出上等的香料所燃烧出的香烟。整个庞大的 凤辇由六六三十六位辇夫扛台,漂亮招摇的从长安城最主要的大街经过。
黎民百姓们扶老携幼地夹道欢迎,不时发出赞叹,对这一辈子可能仅见一次的阵仗 ,全都睁大了眼,目不转睛地对公主仪队和妆奁的阵仗议论纷纷。
在远远的那一头,就在张丞相府前的巷弄里,几百只大小不一,不知打哪儿弄来的 猪仔,被几个蒙面壮汉,以麻布袋圈成的小圈圈围住,那几个只露出眼睛的壮汉,都用 期待和好玩的眼神,注视着那个骑在马上的蒙面男子,空气中弥漫了一股蠢蠢欲动的气 氛。
微笑自他眼中蔓延着,盯着向这头缓慢接近的送嫁队伍,他浓浓的眉毛高高耸起, 微微地举起手。
炮竹声不停地此起彼落,丞相府里里外外的家丁仆佣,已经忙上忙下的张罗着迎接 花轿的准备工作了。
马上的汉子手势一落下,那些拉着布围的男子将手里的布条一抽,那些猪仔儿便四 处窜跑,有几个在前头的男子把早些预备好的馊水及果子往丞相府大门一扔,那些猪仔 们便争先恐后地追逐着那些食物,源源不绝地冲进了丞相府。
突如其来的猪仔令那些丞相府的家丁都愣住了,而后在某人的吆喝下,所有人拿棍 子或扁担,扫帚四处赶打着猪仔。一时之间,堂堂相府充斥着猪仔的哀嚎和人们的喊叫 声。猪性嗜吃,有些猪虽然被家丁的棍棒追着打,但仍不放过眼前的美食,更有些已经 按捺不住地屁股一扭,排泄出一蛇蛇热烘烘、充满异味的「黄金」。
「这……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啊,快把这些猪仔给我赶出去,公主的凤辇就要到了 ,这……这成何体统啊!」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平常耀武扬威的张丞相,此刻已经气 得吹胡子瞪眼睛。
因为家丁们一再驱赶,使得那些猪仔都往门外窜去;而甫到大门外的仪杖队在猪 仔们突然跑进队伍行列中时,所有人皆错愕住,然后惊惶地往四面八方散去。
整队送嫁队伍就因着这些头顶绑着红绸带的小猪,三两下就绪冲散得溃不成形。在 那些宫女小太监们的尖叫中,连台凤辇的那班轿夫,都被那些猪仔扰乱得只好停下脚步 ,免得凤辇过度摇晃,甚至倾倒了。
骑在马上的汉子发出尖锐的哨声,那些蒙面汉子突然都跃上自己的马,迅速地围住 凤辇。而那班轿夫在见到这出乎意料之外的阵仗后,更是个个吓得抱头逃窜。
在卫队受阻于脚下流窜的猪仔,和附近夹观民众的推挤时,那名汉子以长剑挑起了 红底描绘金银龙凤的布帘,一翻身自马上蹲站在凤辇的把式上,吊而郎当地望着似乎颇 为惊慌的新嫁娘。
「公主,请恕在下无礼了,听闻公主美艳无双,在下倒要好生瞧瞧。」他说着就要 伸手去掀开公主头上的红布,却不料脸上立即吃了火辣辣的一记耳光。
「大胆,来人啊!还不给我拿下!」娇斥着又要送上另记巴掌,但这回她还没挥出 手,那汉子已扣住她的手腕。
「哼,娇横无礼的女娃,今天我倒要看看妳究竟是何面目。」由齿缝间迸出这几个 字句,汉子使劲儿一扯,红中飘落脚畔,但他并没有时间去注意,只能怔怔地望着眼前 这位哭红了双眼的美娇娥。
「少爷,目的已达到,咱们得快些退去……少爷……」部属伸手摇摇仍蒙着面的康 旅棋,但看他仍似石雕泥塑似的被定身了,急得部属们只得加把劲儿摇他。
「呃……都预备好了吗?」狼狈地抹抹脸,旅棋转头看着那一担担由乡间猪圈收集 而来的猪屎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