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这辈子从未见过天神——而见过的皇族,不过就他一人。
可有些事,即使未曾经历,她也能晓得,他就是。
他定然是他口里说的,蒲泽国的皇子。
只是,如此卓尔不凡的男子,怎么会看上平凡无奇的她?
她想得太入神,没意料竟把问题说出口了:“为什么是我?”
这时,两人已进入“浸月邸”边围了。
黑羽缓下疾奔的脚步,放下她,打算同她行走一阵。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
黑暗中,犹能感觉他目光如炬。
他反问:“为什么不是你?”
她嘟了嘟嘴巴,这还需要问吗?“我很平凡,又不出色——-”
他轻松回道:“如同大姊刚说的,不出色,可以琢磨到出色。”
“您的身分尊贵——”
“现在的我,不过是只丧家犬。”他一针见血。
“话不是这么说——”
“话就是这么说。”他打断她。“换我问你,你两年前在河上听见我笛声,你是因为我的身分、我的才情才喜欢我,或是,就是没法克制地喜欢?”
这答案再清楚不过。她毫不犹豫地答道:“那时我又不识得您,哪里知道什么身分才情……”
“现在的我,又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你当初喜欢我的那些,现在就不存在了?”他站近一步,近到她可以藉月色看见他眼里的坚定,与浓浓的感情。
当然还在啊!她望着他幽闪着光芒的眸子想到,而且喜欢的地方还更多了;他这么好这么俊,对她又是无微不至地照顾,还有,更重要的,他竟然还是她一心恋慕的“那个人”——他还说,他也喜欢她。
啊,不,她想到他跟从前有什么不同了,那首老惹她掉泪的“花泣”,她已好—阵子没听他吹起了。
还有他的眉眼,也褪去了常印在他眉宇间的寂寞。
“现在的您,比较快乐一点了?”
“是快乐很多,绝不只一点点。”他笑了,那清朗的神色,迷得翠微一阵心跳。
她抿了下嘴。“是……因为我?”
真是傻丫头。他睨她一眼,故意说着反话。“不。是因为早先那匹狼。”
啊?!她眼一瞠,直要看到他促狭的笑,才知他是在逗她。
“你捉弄我!”她一跺脚。
“谁叫你那么傻——”还傻得那么可爱,那么教人心怜!
他凑过头去,忍不住想亲吻她,可就在两人嘴唇堪堪相叠之际,他又突然想起。
“不行,今晚的奖赏已经给了,不能再多了。”
他是在开玩笑吧?翠微怔怔地望着他嘴,可眼神一往上移,才发现他说的是真的。
哪有人这么捉弄人的!
不假思索,她用力扳回他。“您不是说只要我想通了——”
他轻点她额。“你只是想通,但还没真的做到,所以还不能碰你。”
可是——她嘴张开声音还未出口,又听见他说了——
“但我也没说你不能碰我。”
她眨了眨眼,半晌才意识到他刚说了什么。
他又来了!她小脸爆红,就连朦胧的月色也无法遮掩她的羞态。
“我不能碰你,但你可以碰我,只是……”他顿了下。“不知道你敢不敢。”
她不敢——她咬了下唇——她怎么不敢!
小小身体里的倔气一爆发,可说千军万马也挡不住。她猛地抓住他衣襟,唇就朝他嘴亲了下去。
“极差。”被亲之后他还马上评等级。“我不记得我是这么教你的。”
翠微俏脸又一次胀红。
“要亲我就要认真点亲,说不准,我会因为你表现良好,提前结束惩罚。”
听见后边那句,她一下忘了羞赧。
她一心只想要再得到他的吻,别无其他。
“那您再提点一次,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可爱的家伙。他打趣望着她认真的表情,心里边想,他所以这么喜欢她,真的不是没原因。
在她心里,他真的是第一位。
“你忘了我那时候是怎么碰你的?”他一边呢喃,边把嘴俯向她唇瓣,最后再由她结束这短短的距离。“舌头啊,你该把舌头探进来,缠绵地吻我……”
开头她表现还是拙,可在他半推半就帮忙下,生涩的她终于还是让他呼吸急促,欲望如火腾烧。
两人紧贴在一块,她细嫩的舌尖轻蹭着他唇齿内侧,他滋味如此醉人,她倏地变得无力的双腿差一点支撑不住自己。
黑羽在她堪堪软跌之际抱住她。
“噢……”她唇贴着他嘴不住喘息。“黑羽……”
黑羽低低笑着,再度将唇覆上。
他沙哑的声音犹如爱抚,让她肩膀畏缩了下,一副受不了刺激的模样。
“怎么了?”他察觉她反应。
“您的唇,我喜欢……”她迷醉地凝视他犹湿的唇瓣,吐气如兰。
“随时欢迎取用。”他说了句俏皮话。
听见这话,她眼倏地壳亮起。“您是说,我想吻您的时侯,您不会反对?”
“你想吻我,是你看重你渴望的举动,我怎么可能反对?”他凑脸蹭她鼻头。
这会儿她又学到了,原来他说的“看重”,是重视自个儿心意的意思。
“那——”她再一次攀住他肩膀,嫣红小嘴儿凑上。“我还要……”
听着她口齿不清的喃喃,他忍不住破戒,亲了亲她脸颊。“不错,刚才那个吻,就比先前那个好上很多。”
第7章(1)
翌日,黑羽招翠微来书斋,给了她一本《三字经》,问她认得多少。
说起这她可骄傲了。“别看我这样,我小时候也是读过《三字经》与《千字文》的!”
这倒稀罕。他微笑问:“谁教你的?”
“我爹。”翠微没看书便诵出了《三字经》全文,接着叹口气。“我爹是读书人,年轻时上京赶了几次考,还没入过金榜,身子已经赶坏了。我娘是麻丘有名的接生婆,最后我爹死了心不再上京,留在家乡开了小书塾。我比姊姊幸运,小时就常窝在爹身边听他念书。”
难怪,黑羽心想,她容貌气质就是跟一般乡野村姑不太一样,原来是家学渊源。
“你爹娘离世,你几岁?”
她歪着头想。“我爹走时,我大概七岁吧,娘是我十岁时走的。爹娘一走,生活担子就全落在姊姊一个人肩上了。”
“难怪你拚死也要让她幸福。”他轻摸摸她蓦地黯然的脸庞。“别难过了,日子会越过越舒坦的。我已经吩咐朗叔,多加留意确认大姊何日成亲,那一天,我会带你到隐密处送她一段。”
他这提议,教她蓦地湿了眼眶。“您对我真好,老在我还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之前,您就先准备好了……”
“要读懂你一点都不难,”他捏捏她脸颊。“你的脸简直就像张纸一样,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
她开头不懂他说法纯是比拟,还傻傻摸了摸脸,好一会儿才想到自己脸上不可能写着字。
她傻乎乎的神态逗得黑羽好乐,还真抓起笔在她脸上欲提字。
“不要,您别老捉弄我……”她娇呼地挡着他伸来的手。
“别动,我想想看该写什么……写爱煞黑羽好了……”
“讨厌!”她像小老鼠似地绕着圆桌窜跑,一不小心撞着书橱,上头“啪”地掉了本书下来。
“撞着哪儿了?”黑羽赶过来问。
“我没事。”她笑着摇头,他老当她是纸糊的,一撞就碎。“揉揉就好了。”
接着,她望见摊在地上的书册,入眼便是一首古老的恋歌,叫《越人歌》。
她好奇拾起,念了起来:“今夕何夕兮,嗳,下一字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