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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去,难道妳不听为娘的话了?」说着面色一沉,她直勾勾地瞪着儿子,眼神中 充满冷峻。

  看了看娘亲那坚决的表情后,男孩这才嘀嘀咕咕地走了出去。一看到男孩走远,雨 矜朝在场的每个人做了个揖。

  「小儿莽撞不懂事,得罪贵客失礼了,雨矜育子无方,在此向诸位谢罪,乞望见谅 。」

  淡淡地说完,她又走回大此之后,继纸揉着面、蒸着年糕,恍若刚才那一幕根本没 有发生过般的泰若自然。

  在场的其它人见状,全都佯装没看见般的垂下眼睑。

  「孟荑,这小畜生冲撞到妳了。」看到孟荑身形微微晃了一下,齐铁生赶在木俯垠 伸手之前,即已出手扶助。

  「没……不碍事的,那孩子是……」捧着几乎要令她鸡以支撑的肚子,孟荑惨白着 脸,对男孩跑出去的方向,投以好奇的一瞥。

  「噢,只是个簉室之子而已。」扶着孟荑坐回烘炉畔,齐铁生轻描淡写的说道。

  「簉室之子,簉室……这不就是指妾生之子吗?」低吟再三,再抬起头时,孟荑不 解地瞄了眼仍静静地揉面蒸年糕的雨矜。

  「正是。」顺着孟荑的眼光望过去,齐铁生面无表情地调开视线。

  听到他的回答,这下子连木俯垠也感到大惑不解了。如果这雨矜其是齐铁生的妾, 那么刚才跑出去的那个男孩即是齐铁生之子。但看眼前,这雨矜满头大汗地做这些粗活 儿,而贵为铁心山庄少庄主的男孩,却是衣衫破旧,满身泥泞,浑像个街头巷尾的顽童 。

  观诸这铁心山庄上上下下一百来口人中,绝大部分都是仆役随从之流,即便是婢女 丫鬟,少说也有三十多人,于情于理这雨矜和她的儿子,断然无需如此艰辛工作。

  「铁生兄,这小弟就不明白。小弟知铁生兄忙于扩展山庄规模,故婚配甚迟,但观 看那男孩已似少年模样,应该亦有十三、四岁光景,但不知何以铁生兄仍今这雨矜姑娘 操此劳务?」凑近了齐铁生,木俯垠低声问道。

  「这……」面有难色地看了看他,又偷空觑了觑亦是同样关切这话题的孟荑,齐铁 生长长地叹口气。「唉,俯垠老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在他说这话的同时,立在大灶后头的雨矜突然掀起蒸笼盖子,在漫天白雾之中,她 伸手抹抹脸。

  「年糕蒸好了!」在所有人群起蜂拥到那大如牛车轮的蒸笼前,争先恐后抢食那塑 成元宝样的邽族年糕前,她已经迅速解下腰际权充围裙的白布,很快地就要闪了出去。

  但孟荑却跳了起来,在她灵动的脚步踏出门槛之前拉住她。「雨矜姑娘……」说着 话地递出颗大运行丹。

  「木夫人,雨矜只是个下人,说什么也配不得这等珍贵的宝丹,还是请姑娘收回, 另赠有用之人。」

  「嗯?雨矜姑娘,这大运行丹是家师所赠之物,本来就该赠与有缘之人,请姑娘莫 要再推辞。」

  温婉地笑着,孟荑悄悄地将自己的手绢儿抽了出来,包住那颗大运行丹,硬塞进仍 是没有回过头来的雨矜手里。

  愣了几分钟之后,雨矜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般地伸手抹把脸,接过那条绣满兰花图 样的手绢儿,低声道谢再三后,行色匆匆的走了出去。

  感慨地望着接触到雨矜手指而感到的湿气,孟荑转过身正要询问什么事,却突然失 去平衡地往侧旁摔去。

  在众女眷的惊叫中,木俯垠很快地朝妻子跑过去,但在他来到孟荑身边前,已经有 个人影飞快地越过他,神色紧张的去握住孟荑攒紧拳头的手。

  「孟荑,孟荑,妳怎么了?孟荑?」压根儿不顾其它人倒抽口气的反应,齐铁生只 是专注地盯着眼前五官扭曲、冷汗由额头不停滚落的孟荑,叠声问道。

  「我……肚子好疼……」不时咬住下唇,编贝般的齿在唇瓣上留下深刻的痕迹,孟 荑连连地试图缩回被齐铁生紧握的手。

  恍若未闻般地望着孟荑,在齐铁生忘形地想伸出另只手去找擦孟荑布满冷汗的脸颊 之际,一直在几步之后冷眼旁观的木俯垠,突然以极快的身手,硬生生地切进他们之间 ,不动声色地由齐铁生手里,坚决地牵过孟荑之手。

  「待我把脉看看是不是动了胎气。」将齐铁生阻绝在他们夫妻之外,木俯垠状似专 心地把着脉,但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如万箭齐发般凌厉地射向孟荑。

  慌乱地垂下颈项,孟荑不发一言他咬紧了下唇。

  「怎么样?孟荑她……还好吧?」慌张地尾随着踱到门口的木俯垠,齐铁生焦急忧 心全角于外了。

  闻言缓缓地转过身来,木俯垠脸上有丝疑虑一闪而过,盯着齐铁生和粉颈低垂的孟 荑几眼。像是在考虑些什么,过了许久,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目前是还未有大碍,但我夫妻已在贵山庄叨扰甚久,我想他该是我们告辞返乡的 时候了。」朝齐铁生拱手为揖,木俯垠边说着边不断地观察着此二人的表情。

  齐铁生的样子有如丧考妣般的哀戚,他转头看着木然的坐在那裹发愣的孟荑,强打 起精神地迎向正紧紧盯着他俩看而沉默不语的木俯垠。

  「俯垠兄何需如此急于离开铁心山庄?年关已近,道途雪塞风困,再者孟荑临盆在 即……」

  「铁生兄,我夫妇二人及这班随从叨扰数月,承蒙兄台大器,但一则以年关渐近, 该回乡祭祖祀天,再者内人产期已届,如果此时再不上路,恐怕会太迟。」

  「可是这江湖中人皆已知俯垠兄及孟荑在此行医济世,这铁心山庄能让二位在此义 诊黎民,在下亦是与有荣焉,假若俯垠兄就此离去,江湖同道或许会误认齐某人是铁石 心肠,忍令孟荑身怀六甲而受旅途劳顿之苦。」

  「铁生兄之所以将批山庄命名为铁心山庄,难道不就是为彰显铁生兄的刚正不阿、 铁石心肠?」

  「这……无论如何,身为东道主在下还是要请俯垠兄三思,毕竟此去江宁数百里… …」担忧地望着如木雕石塑般动也不动一下的孟荑,齐铁生突然略变了声调,硬咽地说 道。

  「铁生兄,在下忝为医者,习这岐黄之术已近三十年。依我判断,内人离这腹中胎 儿哇哇坠地,尚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们还是尽早告辞,如此内人方可在临盆前返抵家 门。」坚决地吩咐仆从去收抬行李后,木俯垠方才转向齐铁生,朗声地一再辞行。

  「这……俯垠兄夫妇到我铁心山庄做客方才半载不到,此后俯垠兄若离去,在下必 然十分想念。」痴痴地望向在侍儿扶持之下,娉娉袅袅地走过面前的孟荑,齐铁生重重 地叹口气。

  「是吗?想不到江湖盛传铁石心肠的齐庄主,倒是相当多情的哩!」与他并肩一起 看着孟荑和婢女映在雪地上的两行足迹,瞬间即被狂舞的雪片所掩盖,木俯垠挑高眉峰 ,语带讥诮地回答道。

  虽然齐铁牢一再诚挚地挽留,但木俯垠却如同是吃了秤铊铁了心般的在第二天一大 早,即已准备好出发事宜。

  即使雪势加大,须臾即盈踝及膝,都无法打消木俯垠一心要返乡的决心,命人搀扶 来仍苍白得如随时会香消玉殒般的孟荑,喝罢铁心山庄所备温热水酒,他们即往回家的 路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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