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风寒,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啊!她们的这份关心可真可笑!“什么云锦妹妹,你懂不懂规矩,要称杜姨娘,一个通房丫头也敢喊姨娘妹妹,你的尊卑之分的规矩都穴道狗肚子里了呀!我家姨娘是主子,你见到主子居然不行礼,可见老夫人没把你教好。”其实老夫人这块大招牌也挺好用的。
“你……你……”春雪被翠花堵得说不出话来,满腔火气呀!脸色铁青得似要吃人。
“喂,自家人闹什么闹?不就一个院子的好姐妹,别把情分吵薄了,一人少说一句和和乐乐的,让外人看了笑话可不好。”娇嫩的嗓音清清脆脆,带着江南女子的软糯。
适时出声的迎喜打着圆场,两边不得罪地说起好话,暂时平息了一场纷争,让两方熄火。
“云锦妹妹……啊!瞧我这嘴笨的,应该是称呼你一声杜姨娘,虽然有先来后到之分,姐妹们的确比你更早服侍大少爷,不过规矩不可废,奴婢给你行礼了。”她半屈着身,一福礼,窈窕的姿态娇媚无比。
以为杜云锦是软柿子的迎喜原本是做做样子行礼,她心里想着胆小怕事的杜姨娘哪敢受她的礼,还不 叫她快快起身,惊慌失措地赔礼,到时谁尊谁卑一目了然,她全给了面子,也给杜云锦一记闷棍。
殊不知她的腰弯了老半天,却迟迟不见杜云锦来搀扶,忍不住面皮烧红的抬眸一瞧,这一瞅眼,她差点把银牙咬碎了。
人家根本理都不理她,十分专注的剥着栗子,叠成小山状的栗肉圆圆胖胖的,好像小了几号的包子。
“杜、姨、娘——”迎喜脸色微黑的低唤。
从不认为自己是妾的杜云锦对“杜姨娘”的称谓全然无感,要不是翠花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还真不晓得人家喊的是她。
“你弯着腰做什么,不累吗?”啧,高难度的动作,换成是她准扭到腰,跌个四脚朝天。
迎喜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转眼笑颜如花,她缓缓直起身子,细腰扭摆地往前走了两步。
“奴婢是来向你问安呀!”
“问安?”她确定没说错,不是来寻仇的?
“是呀!杜姨娘鲜少和奴婢们打交道,总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奴婢们看得很是心疼,因此才来串串门子,让你别老是闷在屋里。”她说得合情合理,看似真情实意,可是一双不安分的眸子老往内室飘。
杜云锦发觉了,不禁觉得好笑,怎么,她以为里头有什么宝贝吗?
不知是否有大少奶奶的好意,沐昊然让人送了不少东西到遗花院,大包小包的引人侧目,可全是寻常物件,像是衣料、铺盖等等,不贵重但合乎心意,大大地改善她们主仆俩的生活品质,也获得她们的感激。
可旁人不知道呀,东西送来时是用花布包着,没打开前谁也不晓得是何物,后院的女人只看见一样又一样的“大礼”送进遗花院,扎眼的叫人咬牙切齿、心有不甘。
“你有心了,我只是好静,人懒又不爱说话,偶尔看看书打发时间。”顺便捣鼓些吃食。
“你都看什么书?”以为找到话题的迎喜十分热切。
“《如何当个后宅女子》、《管理女人的不二法门》、《后院女人风云》、《来,把长袍脱了》,诸如此类的书籍。”她说得煞有其事,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迎喜的脸像被雷打了似,一脸焦色。
“有……咳!咳!有这样的书吗?我怎么没听过。”
“因为我打算自己写。”以她的亲身经历。
“……”
这叫话不投机半句多吧!
第九章 新的出路(1)
月洞门旁,一道颀长身影立于桂花树后,沉郁冷肃的黑瞳染上淡淡笑意,狂肆不羁的面庞变得柔和。
“迎喜,你何必好言好声的看她脸色,不过是自甘堕落的下贱女子,以为攀上高枝就傲起来了,我呸,以大少爷的眼光不可能对她上心,顶多是玩玩她罢了。”
跩什么跩,大少爷只是贪一时新鲜而已,以后有得她哭了。
下贱女子?树后的男子眸光一冷。
“说人贱者人自贱,高枝不用攀,拿把提子一架不就上去了?真不晓得你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男人嘛,是青菜萝卜,论斤论两有得卖,犯不着栽死在这个坑里。”
一个不好换一个,挑挑拣拣不要是烂的就好。
论斤论两有得卖?他的眉一扬。
“杜云锦,你把胆子养肥了,竟然敢骂我贱,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她绝对饶不了这女人。
“别,冷静点,大家有话好好说,不用动怒,都是一院子姐妹……”看似要劝架的迎喜上前一拦,可是她捉住春雪的手臂,却是将人推向杜云锦,让两人斗个你死我活。
河蚌相争,渔翁得利。
“滚开,你不要插手,我忍她很久了,再不给她一点教训,她都爬到我们的头上了。”
春雪一把甩开迎喜,袖子一撩准备出手了,她以眼神暗示与她交好的丫头,几个人将杜云锦围起来,面带冷笑。
“春雪,不要冲动,她是姨娘,我们只是通房丫头,她要打要杀是我们的命,你千万别做傻事,姨娘是半个主子,以下犯上要挨板子的……”打吧!打吧!打死一个她多一分机会。
本来还没那么气的春雪听到“半个主子”,想到一心爱慕的大少爷,又想到自己是升不了姨娘的通房丫头,整个火气大爆发,浑然没发现添了把柴火的迎喜慢慢地往后退,退到外围,面上是浅浅淡淡的笑容。
“杜云锦,你给我过来,跪下,趴在地上舔我的鞋面,否则……”春雪一脸狠色的握起拳头。
“否则你要将我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不成?除了威胁没点新鲜的吗?好歹你是老夫人院子出来的人,别丢她老人家的脸,要么干脆点,白刀子入,红刀子出,你也省事些。”免得一天到晚来找她麻烦。
“你……你不怕死?”看她无所畏惧的表情,春雪反而退缩了,高涨的气焰萎了一大半。
“怕呀!谁不怕死,可死得窝窝囊囊不值得,你们抢得头破血流的男人我看不上眼,与其你们一脚踩我,还不如下药吧把大少爷绑在床上三天三夜任你们蹂躏,让他腿软得下不了床,人不就是你们的了。”
把他的精力掏光,看他怎么到外头风流,拈花惹草。
哇,好狠的女人,居然想到下药这一招!
小小的惊呼出自赵春惊讶的口,两道冷厉的眸光一扫,他顿时一缩肩、低头,收起佩服的表情。
唉!他家少爷被嫌弃了,人家说看不上他,太伤人了。
他得三缄其口,以免受池鱼之灾。
春雪一听,脸都红了,“你在胡说什么,我……我们怎会做那么……下作的事,你真不要脸……”
“杜姨娘,你这是在害人呀!我们春雪可是再善良不过的人,连只蚂蚁也不忍心踩死,你教她下药不是要害死她,大少爷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后院女子鬼祟的行径。”
迎喜在一旁再放一把火,话里维护实在挑拨,将降温的火再熊熊燃起。
迎喜不轻不重的一挑弄,被爱冲昏头的春雪就着了魔,整个人气呼呼的想找人出气,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将她们耍弄在股掌之间的杜姨娘,她是后院女子共同的敌人。
可是说也奇怪,大白天见鬼了,当春雪等人要上前找麻烦时,她们竟一个个像中邪一般不是突然跌倒,便是大叫有人打她后脑勺,有的双膝跪地,有点狂笑不已,有的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