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万步来说,她只要矢口不认,即使迎喜开口指出她,她也能反口指长房诬陷,想藉机生事抹黑她,好把昊文从继承人的位置拉下来,他沐昊然一人独霸家产。
所谓走一步看三步,在她决定不留赵筱攸后,她便有意在东窗事发后让迎喜顶嘴代过,若不然她会早一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只是她没想到那小子死了老婆还能不糊涂,当机立断下令彻查,等她想命人带走迎喜时人已被拘起了。
“不做亏心事的人就坐稳了,小心冤死的人来拉她的腿。”假意惊慌的杜云锦故意靠了靠身旁的男人,藉由鬼神之说让做了恶事之人心生惧意,惶恐不安。
果不所料,她此言一出,本来神情镇定的贾氏和迎喜皆心慌的一抖手,面露些许惊惧的将两腿收拢。
看到两人微不可察的举动,暗生嘲意的沐昊然冷了眸色。
“贱婢!还不老实招来这草药是从何而来,是谁给你的,你拿它来谋害大少奶奶用心何在?她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妻子很少管后院的事,除非那些女人闹得太不像话了。
沐昊然很感激赵筱攸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包括她当初及时施药救了杜云锦,使她在高热中捡回一命,否则杜云锦此时不是早早离世,也是烧傻了,终其一生,他有可能遇不着一个令他如此倾心的女子。
看了看身旁小女人煞白的脸一眼,他心生不舍,这些时日为了筱攸的死,她矜拽神伤了,整日哭灵、迎客、送客,忙碌地打理祭祠事宜,睡得少又吃不多,瘦得都见骨了。
“我……”迎喜心底早想好如何开脱,此时装作一副惶恐疑惑的样子,缓缓道出,“奴婢的为人如何大少爷不知情吗?奴婢向来温顺乖巧,不做非分之想,怎会对人善心慈的大少奶奶生出半分不好的念头,奴婢也怕天打雷劈呀!”
“你是说喜鹊诬陷你?”一推二五六,真以为没人看清她的真性情,还妄想拉他入局。愚蠢!
不愧是作戏高手,迎喜很快红了眼眶,眼泪续在眼眶要掉不掉的,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又要强忍着,等着眼明心清的大少爷为她洗刷冤枉,那楚楚可怜的娇弱样确实惹人生怜。
“奴婢不晓得是不是喜鹊的诬陷,但奴婢前些日子和她因细故有了嫌隙,说要知会大少奶奶调走她,她可能担心降为浆洗丫头才对奴婢有所不满。”似红梅的唇微微一颤,好不凄楚,迎喜双眸含情地看向沐昊然。
她话里没一句指控是遭到陷害,却点出喜鹊对她的埋怨,有意无意把话题转到喜鹊的不甘心,继而想把她和大少奶奶一并害了。
迎喜算是小有智谋了,懂得把祸水东引,明面上是受罪了,实则是落实喜鹊“嫁祸”她的事实。
可惜她的伎俩还是太粗鄙了,这话哄哄没见过世面的妇道人家还行,一到了明眼人面前便无所遁形。
“你们为什么有了嫌隙?”沐昊然不看她矫揉作态的凄楚,一手握着身侧杜云锦的小手轻轻揉着。
迎喜的卖力演出无人捧场,又瞧见对她无动于衷的男人正柔情款款地宠爱别的女人,眼中一抹恨意骤生。
“因为她拿了我最心爱的一支簪子不肯归还,我骂她不告而取是为偷。”
她以为他会为她做主,发落手脚不干净的丫头,她也早做好怎么回话的准备,好一表深情,让他感动,殊不知……
“什么簪子?”
“这……梅、梅花簪……”她一时回答不上来,正好看到窗外仍有几朵残梅挂枝头便顺口一说。
“自己买的还是旁人给的?什么时候得簪,喜鹊又何日偷簪,如今梅花簪何在?你一一给本少爷道来,一有说错,我绞断你一根指头,两次错是两根指头,至于三次错……”他冷冷厉笑。“我便将你无根指头悉数折断!”
她一听,冷抽了口气,脸色发白地藏手于袖下。
“带喜鹊来对质。”让她死也死得甘愿。
“是。”
赵春把满脸血污的喜鹊拖上正堂,她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两眼无神,站也站不住的趴倒在地。
“啊——她……她的手……”那还是手吗?根本是一块垂挂胳臂的扁肉,血都干污成腥黑。
沐昊然表情很冷地看着迎喜的手,彷佛它也即将是一样的下场似的。
第十七章 贾氏出招(2)
“她用那只手收银子,我就让人把她的手骨打碎。”
“什……什么?!”迎喜惊得身子发软,跌坐在地。
“迎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家少爷没什么耐性。”她不怕皮肉痛,他会成全她,就怕她承受不住手脚分家。
“我……我……”迎喜欲言又止的看了贾氏一眼。
“要用刑就用刑,拖拖拉拉干什么?几十大板赏下去,她还能嘴硬不成,你要是心慈手软就由我的人动手,打得她不敢有一句假话。”
迎喜本以为贾氏会护着她,毕竟枝叶连根,断了谁都没好处,可是听到贾氏刻意撇清的话,又看见她欲置自己于死地的狠厉神情,不由得心寒的指尖发颤,几欲吐出全部实情。
“不用,母亲还是省点事,喝你的茶,打板子这点力气活下人随便一点就有人。”未免贾氏暗下狠手将人往死里打,沐昊然当真随手一指,指了个壮仆。
丫头的命本就卑贱,即使成为通房还是贱命,一心想为自己争个好出路的迎喜被架上长板凳趴着,一下又一下的板子落在她身上,很快就打得渗出血来。
除了厨房和粗使丫头,在主子屋里伺候的丫头都没做过什么粗活,等级越高的丫头做的活越轻松,到了迎喜这等通房丫头基本上是不用干活的,只需把自个儿装扮得出彩,让主子瞧了赏心悦目,心喜地赏她一夜枕畔温存,将来好添丁即可。
因此没挨几下,迎喜便满脸泪水的求饶,口里含着血水呜呜低呻,血与泪混在一块。
但是心狠手辣的贾氏岂容她活着,一见她没志气地想出卖旧主,一个眼神暗使,离壮仆不远的一个胖婆子见他一停手,便抢过他的板子,使尽全力一板子打向迎喜后腰,狠砸了几下立即听见骨碎声,她再一板子往背上打——
“住手,你要干什么?”不忍心看人受罚的杜云锦本来偏过头,她对视人命如草芥的私刑是难以接受的,只是眼角余光瞥见那仆妇抢上前打人,不由得惊骇她下手如此狠绝,竟棍棍要人命。
“放肆——”
杜云锦声起之际,沐昊然也同时飞身而出,他一掌拍向那仆妇,震得她连连后退,跌倒在地上。
再查看长板凳上的迎喜,她的腰已断,头骨碎,后脑勺被打破一个大洞,人虽还在喘气但只怕……活不成了。
“哎呀!我才阖上眼打个盹,怎么把人打成这副模样,要死不活的,还问不问?这天要阴了,好像快下雨了,你呢?要问继续问,问出个结果再派人知会我一声,好歹主仆一场,送她一张草席裹尸还办得到,我先回去歇着了。”
“你……母亲,慢走。”
她竟然敢……望着贾氏佯装惊讶的得意神情,牙咬得死紧的沐昊然双手握成拳,他无法置信贾氏的手伸到云擎居,连他的人都能威逼收买,暗暗给他一记措手不及的回马枪。
那个粗壮婆子他见过几回,是管院子花草的粗使下人,和祖母庄子管事的弟媳连着亲,是他成亲那一年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