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是她这个做ㄚ头的嘴碎,成天老爱叨念主子,可这几天以来,她这一向能吃能喝、无忧无虑的宝贝主子,整个人都瘦成了一圈不打紧,她还经常呈现恍神状态,在不该失神的时候失神,在该集中精神的时候,却总是心不在焉!
最令人不解的是,这些日子她在府中伫足最久的地方,全都是徐子谦平日最常待的地方。
只见兰儿扳起指头,开始如数家珍般的逐一念道:
“呐,举凡书房、正厅、后堂、厢房、曲廊小亭、荷花池,就连徐公子使用过的那间茅厕,您都去兜转了一圈!成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连傻子也能瞧得出端倪,您呀!早已经倾心于徐公子,几乎是念念不忘了!”
“我、我才没有对他念念不忘,我只是觉得自己有愧于他。”柳绫儿驳斥道。
还嘴硬?
兰儿不以为然,又追问:“既然只是一时愧疚,小姐用得着连人带包袱的迁居到徐公子曾经居住过的院落?”这种话骗骗旁人还行得通,若想骗过她这个与之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贴身ㄚ鬟,那就太小看她了。
“也不晓得是谁喔?从原本的随便逛逛变成小坐,又从小坐变成小住,这会儿连小住都变成长住了,还敢说自己没有念念不忘?”鬼才信咧!“若不是心底已经有了那人的影子,小姐有必要如此‘缅怀’他吗?”
兰儿所的话,柳绫儿一字一句听在耳里,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彷佛被狠狠掴了一巴掌。
“我……喜欢他?”这个可能,并没有为柳绫儿带来欣喜,而是差一点吓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而我……我却将他拱手让人?”
“若说拱手让人还算客气了。”兰儿凉凉的又补了句,“讲难听一点,您根本就是把他给‘卖’了。”
把他给卖了、卖了、卖了、卖了、卖了、卖了……
这个铁的事实,教柳绫儿顿时哑口无言,脑海中思绪如翻滚的浪潮,随着心中那一份思慕之情越见浓烈,她对于徐子谦的愧疚感更是一直渗透到了骨髓里。
现在,他一定恨死她了!
见主子脸色倏地一沉,一副大势已去、心灰意冷的悲惨模样,教一旁ㄚ头见了,也颇为于心不忍,于是自告奋用的提议。
“虽说船到江心补漏迟,但小姐若真想挽回徐公子,咱们就硬补呗!”兰儿调皮地转着眼珠子,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令柳绫儿不禁转忧为喜。
“你有何妙计?”她连忙一问。
“此计,虽称不上高明,却也不失为一石二鸟之计,就不知小姐肯不肯冒险一试了?”她微笑着,眼底却闪烁着狡黠而胸有成竹的眸光。
“你说。”
“此计便是……”
时已是二更时分,乌云遮月,街道上一片昏暗,除了打更巡夜的更夫外,再无他人。
一辆样式简单的马车,向城东郊外驶去,不到半个时辰,已来到一处废弃的古宅中,但见蛛网尘封,丛草高长,地上一片零乱。
愣愣看着眼前破败的一切,特地前来寻人的兰儿,一时怔呆了!
“徐公子……当真住在这一处破宅里?”放眼一眺,但见四下杂草丛生,高出人顶,那宅子看来更是顶漏窗裂,破损不堪。
尤其是那屋顶,烂得都快塌了,这还能住人吗?
“这也太破旧了吧!”
看到这里,兰儿心中顿起疑心,不禁暗暗忖度,这时候的徐子谦,不是应该待在公主府中作客的吗?怎会在一夕之间,辗转流落于此?
满满的问号,令兰儿眉心大大打了个结,不禁将一对疑问的眸光,瞥向身旁一名她在公主府外偶遇,自称受过徐子谦恩情的老庄稼汉。
“老伯,您可知那徐公子日前在公主府中,究竟是发生何事了?”
“确切原因老朽并不知情,只知道徐官人是在不受任何阻碍之下,独自离开了公主府。”
老庄稼汉回忆的又道:“那一日,徐官人刚离开公主府,人还没出城,便受到一群流氓的劫夺,而我那还不满五岁的孙女儿,在同时也教那一班无恶不作的贼人所绑走。”
深深一叹,老庄稼汉又娓娓道来,“所幸天可怜见,让那孩子遇上了徐官人这样一位有勇有谋的恩人,用计骗过了那一群恶人,安全地又将她给送回家来。”
听完,兰儿在心中大呼不可思议,想不到短短几日,徐子谦竟可以遇上那么多稀奇古怪又离奇的事儿来?
“那么,他为何一人独居于此?”
“原本老朽也有意邀徐官人一同暂居寒舍,但徐官人不愿叨扰,说是怕给添麻烦,所幸内人尚有这一处房产,虽说是久无人居,破旧了些,倒也是处可供遮风避雨的居所。于是,徐官人坚持一人独居于此,还说了,居住环境若能清幽些,他读起书来,也可以事半功倍!”
语落,老庄稼汉又吩咐道:“对了,徐官人曾经交代过,平日不见生人的,兰儿姑娘就且在门外等候,待老朽问过徐官人,再请姑娘入内如何?”
兰儿了解的点点头,笑道:“有劳了。”
第7章(2)
随着院落小径走去,远远望去,但见偌大的荒宅内处处一片幽暗静谧,在一片幽黑的夜色中,只见一处小院内发出了些许微弱灯光,接着一道抑扬顿挫、流利圆润的朗读声,便从其间流曳而出……
“徐官人,您尚未歇息吗?”
一阵敲门声,中断了屋内的读书声。
“尚未,门外的是祈老先生吗?”
“是老朽。”
“有事?”
“是这样的,有个城里来的姑娘,说是寻您来的。”
莫一晌,一道磁柔的嗓音,轻声应道:“何人寻我?”
“那姑娘说了,她是柳家庄四千金的贴身ㄚ鬟,名唤兰儿。”
是兰儿姑娘?!
这时,徐子谦停下手中笔墨,眸光中有着一丝讶然,呆了很久,才又问道,“她寻我何事?”
“说是想见徐官人一面。”老庄稼汉接续着又说了,“我见那姑娘样子看上去还挺着急的,听说一整日下来,公主府的门坎都要教她给踏烂了!”
“她还去了公主府寻我?”徐子谦像是被毒针刺中了一样,震了一震,声音也不由自主提高了些。
“是啊,都找过好几回了,府里的人跟她说实话,说您已经离开了公主府,她还偏不信,硬闯着要进公主府,若不是恰巧让老朽给遇上了,还不知道那小姑娘会惹上啥祸端呢!”
原来,老庄稼汉本为贵阳公主府的三千户食邑之一,这天他原本挑了两大担的新鲜蔬果正要赶着送往公主府内,正好遇上被拒于府门外的兰儿ㄚ头,一问之下,才得知她急欲寻找不久之前,才刚从公主府离开的徐官人。
“那么,兰儿姑娘现在何处?”
“就在屋外。”
“我去见她吧。”
微藏着一丝疑惑,徐子谦随着老庄稼汉来到屋外,才刚踏出门,果然见到一脸焦心的兰儿ㄚ头,但见那ㄚ头一见着他,便将神情一舒,一对水灵灵的眼珠子欣喜地眨了眨,颊边一对梨涡浅现。
“徐公子,兰儿可终于找着您了!”见着来人,她连忙提裙奔上前去,话匣子一开,便是一连串又臭又长的埋怨:“我说您呀,怎么一个人闷声不响地住到这一处荒宅里来了?害得兰儿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不断直往公主府里钻,只差一点没让人给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