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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兰格格,我和元卿贝勒一组,这样好不好?”雍华鼓足所有勇气细喊出口。不这么做不行,否则任亭兰如此细数两家恩怨下去,宣慈铁定会爆发出火气。

   

  “你和元卿?”她这时才又注意到雍华微弱的存在感。

   

  “亭兰格格,我和元卿贝勒一组,你和宣慈贝勒一组,这样就不会再有什么串通的嫌疑丁吧!”雍华怯懦地征询亭兰的附和。

   

  “我跟他一组?”什么鬼主意!

   

  “或者我跟元卿一组也可以。”宣慈把手一搭,搂着元卿的肩头得意地笑着,两人一副难兄难弟的亲密模样。

   

  “我要跟你一组!”亭兰几乎是朝宣慈“骂”出口的。

   

  元卿和宣慈这“两只”最常串在一起狼狈为奸,天晓得他们两人搭成一组,会躲在暗处耍什么人吓人的鬼把戏!

   

  “芙蓉要是来了,就与我和宣慈同组。大家三天前就说好,要我见证宣慈和芙蓉哪个会逃跑毁约,所以我得监控到底。”而且有芙蓉和她同组,谅宣慈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那么我们可以上路了。”宣慈一手搂住亭兰,将她卷入怀中,向鬼宅大步迈进。

   

  “干什么?你放手!又还没要……”

   

  “子时到。”元卿仰头轻喃。

   

  子时打更的梆子声霎时响起,虽然声响遥远,但声声清晰骇人,彷佛每一声都打进人们心底最恐惧的角落。

   

  梆子声由远而近,却一直不见打更更夫的人影。一阵午夜狂风,满地落叶狂乱起舞、沙沙作响、盘旋移动,彷佛落叶卷起的旋风中心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存在着。隐隐的,梆子声又渐渐远去,消失在远方的胡同。

   

  一片死寂。

   

  无垠的黑暗与宁静沉重地笼罩在鬼宅前众人周围,元卿与小厮们提着的灯火如此渺小微弱,几乎无法与气势沉猛的黑暗相抗衡。

   

  烛火静静的直立着,悄然无风,大伙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渐渐放经。

   

  突然间,一阵凄烈狂风呼啸扫过,猛然卷起每个人的披风衣袖,四窜奔流,冲往黑暗间各个深幽角落,也几乎冲灭虚弱闪烁的烛火。

   

  一个低沉可怖的鸣声自亭兰头顶直冲而下,她惊恐的抓着宣慈的披风衣襟,躲进他怀里。

   

  康亲王府!镶着漆金四大字的巨大黑匾正悬在她头顶上,随着阴风的飞窜,发出凄厉的共鸣。两扇大门半启半掩,门上朱漆斑驳剥落,看来更像是一摊一摊的血迹,门扉半开之间的黑缝深冷而凝重,似乎黑缝是通往地府的冥亡路口。

   

  亭兰连忙咬住自己的手指。她的唇齿已经开始打颤出声了。

   

  “芙蓉缺席。”元卿递了个灯笼给宣慈,自己手提另一个,并吩咐小厮们待在大门口随时候命。

   

  “上路了。”宣慈投以元卿严峻的眼神,元卿点头回应。

   

  不知是否因为灯笼亮度不足,亭兰原想向元卿投以求救的眼神,却被元卿阴冷肃杀的神情慑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元卿,从小一起长到大,她从未看过元卿有这种表情。

   

  元卿向来温柔体贴,作弄人时,认真谈话时,闲晃度日时,都是一副逍遥俊逸、风度翩翩的文弱美男子气质。此刻,他居然会有如此冷冽骇人的一面!

   

  各自道别后,元卿与雍华的身影便随着微弱远去的灯火,被无垠的诡谲黑暗而隐没吞蚀。亭兰整个人都快缩成小球!

   

  “我们走吧!”宣慈半催半笑的搂着怀里的小人球前进,衣领仍旧被亭兰双手紧紧揪着。“可是你能不能松一下手,我总不能一直低着头被你揪着走吧!”

   

  “少罗唆!你休想打主意乘机溜走!”她像攀住救命绳索似的揪着宣慈的衣襟,故意放声大喝,藉以壮壮胆子。

   

  “哎呀,对喔,你这一说倒提醒我一个好点子。反正芙蓉已经失约,这场赌局算我赢了,我大可以丢下你自个儿先走一步……”

   

  “你休想!”亭兰想也不想的就抱住作势转身离去的宣慈,两只娇弱的手臂不住打颤。“不准你一个人偷跑!不准丢下我!”

   

  “那我们两个人一起偷跑如何?”他轻柔而得意地回搂身侧娇小的身躯入披风里。他千方百计的剔除芙蓉这朵障碍,绞尽脑汁让他俩同为一组,为的就是与她如此亲密的单独相处。

   

  “不可以!不可以偷跑!”她死命抱住高大的身躯,小脸埋在他怀里奋力的摇着。

   

  “有何不可?”

   

  “我们说好要分组探险,就这样丢下元卿和你未婚妻,未免太不公平!”亭兰正颜厉色地抬头训斥。

   

  宣慈凝视怀里艳丽雪白的小脸半晌,“你不怕吗?”

   

  “这……我有什么好怕的!”她一把推开宣慈,转身背对他就往庭院走去。她居然差点被宣慈温柔呵护的宠溺眼神打动,差点在他的柔情策略下软化。“鬼宅就鬼宅!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幢破房子……啊──”

   

  尖锐刺耳的高亢叫声中止了亭兰英勇的宣言。

   

  “什么事?怎么了?”面对亭兰再度突来的投怀送抱,圈着他的颈子又叫又跳,宣慈很合作地弯下身子,恭候她的“骚扰”。

   

  “脚……脚……”她的小脸埋在宣慈颈窝的滚边高领间,几乎要把他精工刺绣的衣领咬成破布一片。

   

  “你的脚怎么了?”宣慈把灯笼往下一照,“啊,怎么屋内的破烂帷帘会飘到庭院这儿来?”他蹲下身子替亭兰解开缠住她脚踝的破布。

   

  亭兰搂着他的脖子,跟着一起蹲下去。

   

  “原来只是条破布!”一看清楚扯住她小脚的东西,不是要拖她入地狱的鬼手,口气马上拽起来,顺便冷哼一声。

   

  “还好是破帘子,不是白绫。”宣慈“彷佛”很善良的朝她一笑。

   

  “白……白……白绫?”那不是用来上吊的布条吗?

   

  “你不知道?”他露出看起来好象很意外的神色,扶起她一同跨入东院阴森的豪宅内。“半年多前,康亲王府一家数十口人,全是在这府里上吊自尽的。”

   

  “什么?”她闯的鬼宅竟是号称离奇冤案的吊人府?

   

  她快昏倒了。

   

  “小心门槛!”宣慈亲切的扶她进入东院屋内,一边以微弱灯火四处探照,一边胡说八道。“康亲王一家听说是遭人诬陷,才不得不上吊自尽,所以他们死后,这座豪邸一直没人敢收。”他随即回眼望向缩在他怀里的亭兰,坏坏一笑,“因为听说这宅子里常有声响出现。”

   

  “什……什么声响?”她再也装不出什么威风劲儿,也没有心思逞英雄,她好想逃走,好想立刻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阴间煞气。

   

  “脚步声、叹息声、耳语声,以及……”他的声音也喃喃降低,“呜咽的哭泣声……”

   

  “我要回家!”亭兰突然放声大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窝在宣慈怀里死命地摇头狂喊,眼泪像断线珍珠似的挥洒开来。

   

  “喂,我们这可是在冒险,才踏进屋里一步──”

   

  “我不管!”她只管闭着眼睛狂乱哭喊,“我要回家!你们怎么可以骗我到这吊人府来探险!你们为什么那天没有明说?我不玩了!你快带我回家!”

   

  “亭兰,”他低头抚着埋在他怀里一边哽咽、一边号啕大哭的小脑袋。“声响的事是我骗你的,没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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