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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胡扯什么?”
“额娘,我不准你欺负阿玛!”
整座硕王府彻夜灯火通明、烘烘闹闹。每个人对阵叫骂、哀求、吵闹,足足闹了一整夜,却始终没人记得该讨论的正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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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海会寺。
在亭兰尚未与宣慈大婚前,双方按例应不得随意见面,亭兰却极力恳求芙蓉帮忙,才得以藉进寺庙参拜的机会,私下约出宣慈秘密会谈。
她原以为宣慈会回绝,没想到芙蓉的回复是:宣慈想也不想的就一口答应。为什么?
宣慈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闲着无聊,顺便出来透透气?或者是像她一样,心底一直有股隐隐想见对方的强烈渴望?
亭兰突然紧紧揪着披风在胸前打的花结,觉得心脏剧跳得彷佛要蹦出来。一想到此,她连血液都几乎沸腾、浑身滚烫。
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她倏地给自己的热切泼上一桶冷水。如果宣慈真的也想念她,怎会在狩鹿后的这么长一段日子里对她不闻不问,连点口信也没有?宣慈上次中毒受伤时她就是这么对他,现在这次她落马了,宣慈是不是正趁此机会报复一下,让她尝尝这饱受相思煎熬的滋味,就此两不相欠?
“找我有事吗?”
就在她于寺庙后林中陷入沮丧的等待之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一回身,亭兰就失了神。
宣慈!这是她所见过最神采奕奕的宣慈。俊伟挺拔的身影全笼罩在华贵的黑色大氅内,精致富丽的正式装扮衬得他更加英武尊贵。
他的气色很好,容光焕发,双眸炯炯有神,看来他过得很惬意。与她每天心里所受的折磨相较,她一定相形之下变丑、变憔悴了。
亭兰闷咳一声,阻止自己狂奔不已的思绪。不准再想宣慈曾经给她的热情拥抱,不准再想他喃喃醉人的耳话,也不准再想他狂野的吮吻和强烈的气息……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他此刻淡雅的迷人笑容已不再代表感情,而是嘲讽吧。是她自己排斥、疏离他在先,难道现在还敢奢望他像以前那样深情地围绕在她周围?
“临时私下找你出来,是因为有事要谈。如果给你带来不便,请多包涵。”嗯,很好,就是要如此,客套而大方、镇定而稳重。反正大家是来就事论事,不必再自作多情。
“好说。”宣慈始终微笑着将主导权由亭兰掌控。他不想打破两人静默对峙时,彼此间不断流转的奇异感应和强烈的牵引力。
而且他喜欢看亭兰。就算两人默默不话,看她脸上呈现的内心情绪变化,也是种享受。
“我找你来,是想问清楚你祖母为何要在太后面前将我们凑成一对。”
宣慈一脸无知的耸耸肩。“等你嫁过来后,直接问她不就明白了。”
“要是等到那时候,我今天干嘛还──”不行!要冷静沉着。亭兰马上将气愤的语气转为淡漠。“那你呢?你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我成亲?”
“奉旨行事。”只是他的行为没他现在的表情老实。太后指婚之事,说是他藉祖母之力,自己一手促成的也不为过。
“只是奉旨行事?”亭兰觉得喉头好象被一块什么东西梗住了。“你如果不愿娶我,可以像抗拒与雍华的婚约那样的抗旨不从啊。只要你愿意,我们双方可以向太后表明这是场误会,说我们都已各有婚约……”
“我就奇怪今儿个天气怎么忒冷,原来又飘雪了。”他仰头迎向阵阵轻盈缤纷的雪花,享受它们飘落脸上的细微触感。
“你反正对我也没什么兴趣了,又何必硬要奉旨完成我们两家都深恶痛绝的婚姻?”
“我对你还有没有兴趣,轮得到你来下结论吗?”他一转视线,紧盯着亭兰冷笑。
“还有什么兴趣可言!我受了重伤在家休养那么多天,你对我的生死不闻不问,连句问候也没有。这就足以……”
“你现在总算明白我中毒复元时的心境了吧!”
他的优美笑容,穿越片片雪花,直直刺入她的心房,让她的心又开始狂跳。
“你不要太得意。我阿玛和大阿哥会想办法让这桩婚事……”
“元卿的眼睛好多了吧。”他又若无其事的挑开话题。
“就算是太后指婚,我阿玛他还是有……呃?元卿?”她连珠炮才发到一半就被打个弯。“元卿的复元情况很好啊。顾太医说他只消再为元卿连续扎针三个月,就可以完全复明。”
“那真是太好了。”宣慈迷人的双眼弯如新月。
“你不要打断我的话!”可恶,差点中计!“我阿玛和大阿哥在朝堂上有足够的势力与太后的……”
“大阿哥?啊,是大贝勒思麒吧。”宣慈恍然大悟似的,赞赏的拍着手掌步向亭兰。“他最近在朝堂上可风光了。尤其是不久前于干清门特开的御前辩论中,在浚海口及屯田的答辩里占尽上风。这次朋党较劲,俨然是他大获全胜的局面。”
“没错,我大阿哥本来就是个人物,我二阿哥更是位英雄。虽然他人远在边关,可是最近官复原职、晋爵赏银,也是风光得很。”亭兰的下巴马上仰得比天高。
“是啊,这么美好灿烂的人生,若因你的抗旨悔婚而全毁了,那你还真不是普通的罪过。”他亲切异常的和煦笑道。
“什么意思?”不会吧。宣慈这话中所指的,该不会是说这一切的好运全是他在主导的吧?亭兰脑中混乱的搅着,没注意到宣慈已经近在跟前。
“若你真的抗旨不从,先不说你阿玛会遭到什么样的处罚,单就你大阿哥而言,我看他从此再也没有在朝堂上耀武扬威的余地。因为我家的政治势力,没必要再为他手下留情嘛。”他摆出天真的笑容。
“胡说!我大阿哥他……他是凭真本事奋斗出……”
“喔,还有你二阿哥。”宣慈一指轻点下唇,悠哉游哉的摇头晃脑。“我既然有办法让他洗刷先前的污名,官复原职且晋爵赏银,当然也有办法再一次摘下他的封号和官职,让他一辈子流放在外。”
真是他做的!最近她家中日趋鼎盛的运势真是他操纵的!亭兰吓得呆愣着一张脸,直直看着宣慈离她愈来愈近、愈来愈阴沉的笑颜。
她知道宣慈家的势力很庞大,也知道宣慈一族办事的手腕很高明,但她从未如此确切体会到他的功力竟如此狠准强劲,没有多余的布阵,就可以直逼她的要害。
“可惜的是元卿。”他支起亭兰的下巴,眼中流露无比惋惜。“双眼重见光明的日子就在眼前,要是顾太医突然被召回宫中看照太后嫔妃们的小病小痛,不得出宫,那之前对元卿的辛苦诊治,算是前功尽弃了。”
“宣慈,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她口气上虽然还在逞强,身子却不自觉的一步步后退,最后被宣慈逼靠在一棵冰冷的树干上,进退不得。
“啊,我差点忘了。”他扎实地困住亭兰,双唇正在她的鼻前游移。“目前仍是带罪之身的月轩居士,正是你大嫂的父亲吧?有这种姻亲关系是很危险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他怎么连这种极为私密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该不会连他阿玛私下收藏月轩居士画作的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