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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们家的嗜好也真怪。”到处摆镜子?那半夜进来屋里走走,不被这镜面的反影吓死才怪!
亭兰到处都摸摸瞧瞧念一念,跟刚才吓得花容失色的德行完全两样。宣慈兴味盎然的坐在地上观赏她。
“不晓得元卿和雍华那儿会探出什么宝。”他轻松说着,眼睛却犀利的盯着墙上铜镜中、亭兰被反映出的局促表情。
“元卿……最近和你走得很近?”她故作自若的背对着宣慈,审视四周墙面,推推这面镜子、动动那边框架,好象对这华丽镜厅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我们多年以前就走得很近,只是你二阿哥赴边关戍守后,他少了个可以谈心的知己,就更常跟我四处探险游历了。”他暗自窃笑,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却故意装傻。
“探险游历?都是闯鬼宅吗?”她有点发毛。
“不一定。”他摆出坦白纯真的模样,看着天花板,假装没注意到亭兰正由镜面反射偷瞄的忖度眼神。“闯鬼宅倒是头一回,满特别的。”
“那……雍华都跟着你们同行吗?”
哈!总算问了。宣慈得意的微扬嘴角。
“我怎么可能让她同行。这次是我的随身仆役不小心向她泄了我的行踪,才不得不让她跟来。”他摇头垂眼,叹了口气。“真该割了小赵子多话的舌头。”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原本就不愿雍华而来的这些话,及看他这副神情,亭兰竟然有隐隐放了心的感觉。看来她在宣慈眼中还是有点特别、有点不一样的。
“该受罚的不是什么小赵子,而是你这无能的主子!”她不屑的冷哼一声,高傲而略微开心的沿壁而行,乱推镜子。
“我?”这可奇了。她怎么不为他的雷厉风行、御下严苛感到过分残酷,或恶心巴拉的为小赵子感到同情?
“一定是你行事没向下人交代清楚,他才会在无意间犯错。真正伶俐的贴身仆役,对主子下过的命令绝不会疏忽怠慢,除非主子下的命令模糊不明,他们才会无所适从。”
“但可能是小赵子不够伶俐,真的疏忽了我的交代啊。”他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的确没把对雍华的排斥感向下人吩咐清楚,严禁他们向雍华泄漏他的一切。
“哼,会把没训练好的笨拙下人收为贴身仆役,你这主子也聪明不到哪去。”
“你真冷酷啊。”他的笑眼中依旧闪着赞赏。“雍华的心肠可热切多了,为了救小赵子一命,又哭又求的,真令我感动。”
“我冷酷?”她火大的回眼怒视。一样是为下人找生路,她的作法哪里冷酷了?“我没哭没求的,就表示我很冷酷,我置小赵子的生死于不顾?”她只是就事论事啊!
“至少你表现得没雍华那么有回情心。”他坐在地上抚着腿,无奈的耸肩。
“会哭的人就表示她很有同情心吗?”真是气煞她了!她从不用落泪或哀求的方式表现情绪,难道宣慈也觉得这就代表她很无情吗?
“不见得。”
亭兰一愣,呆望宣慈乌黑明亮的大眼与浅浅笑容。
“不过雍华的表现让人觉得她宅心仁厚,你的表现只会让人觉得你比较缺乏同情心。”他深深的盯着流露受伤神色的亭兰。
“反正大家本来就觉得我很高傲无情。”她故件无所谓的又转回身子乱推镜子。
“你真是这样的人吗?”宣慈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
“你觉得呢?”她又突然莫名心悸起来,背向他低着头的娇颜反映在镜中,赌气的神情含有微微的期待。
他的口气是不是表示他并不这么认为?他是不是在欣赏她不同于雍华那样露骨却讨喜的情感表达方式?
亭兰反映在镜中的欢欣神色,好象笃定宣慈就是这么认为。
“我觉得……”宣慈顿了一顿,朝镜里的亭兰扬起一抹暧昧笑容。“我们还挺相似的。”
“谁……谁跟你相似了!”她又羞又恼的回头大骂。“本格格才不屑……耶?这面镜子会动!”
在她抚着镜面回头开骂之际,一个慌乱的劲道竟推陷了那个角落边的铜镜。那铜镜如同一扇小门似的,被推开而展现一条黑暗深幽的道口。
“别动!”宣慈霎时飞身扑上,紧紧扣住亭兰推镜的手。
宣慈身手快如疾风,这一举动煽熄了一整排烛火。
“你搞什么?烛火都给你弄熄了!”超级大混蛋!亭兰又气又急的跑上前一支支重新点燃烛火。
虽然熄了一排烛火只不过暗了一个角落,但她就是不要见到有任何阴沉黑暗的地方。她是看到了灯火通明、璀璨辉煌的镜厅,才稍稍和缓了对鬼宅阴森沉郁的恐惧。现在哪怕是熄了一根蜡烛,少了一丝光明,她都会强烈的感觉到有“东西”随时会忽然侵袭过来。
“我的老天。”宣慈将铜镜推扶回原位,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到底该说你是傻人有傻福,还是真的富贵逼人、运气特别旺盛?”一条他千方百计寻不到的线索,竟给她胡搞瞎搞蒙到了。
“你说我什么?”亭兰眯起肃杀的双眸。虽然宣慈方才的咕哝十分低微,但她对与自己有关的话语,耳朵都会变得特别敏锐。
“你小心一点。”宣慈忍不住发噱。亭兰明明怕鬼,稍有个风吹草动就吓得她花容失色。可是一刺激到她高傲的尊严,立刻变得神勇剿悍得不得了。“别到处乱摸,小心摸到什么没被查获的尸首──”
“宣慈贝勒……宣慈贝勒!”
门外一阵古怪的家仆叫声打断了他想吓吓亭兰的企图。他们的叫声实在太过怪异,令人匪夷所思。
那是一种惊吓过度,或是吼声太过嘶厉而高亢的破嗓声──尖锐、沙涩、枯哑而刺耳。但他认得出,这是他家仆们的声音。
“什么事?”他霍地推开门,门外的三五仆役吓得尖声怪叫,有些甚至跌坐在地上打颤,站都站不起来。
“你们家仆人是怎么教的?”行的礼可真怪异!亭兰掩着灯笼,偕同宣慈步出门外。“有事还不快禀报!”
给亭兰这怨声一喝,几个语无伦次的仆人渐渐回神,狼狈万分的跪正了姿势,猛然咽下好几口口水。
“启禀宣慈贝勒,元……元卿贝……贝勒他……他……出事了!”其中一名仆役抖声报告。
“什么?”亭兰第一个面无血色,直冲到那名仆役面前厉声怒斥,“给我说清楚!他出了什么事,现在人呢?”
“这……禀亭兰格格,”家仆被她这当头怒骂骂回了分寸,彷佛终于有了定心的力量。“元卿贝勒遭到不明之物的袭击,双眼受伤。雍华格格冲出来向咱们求援。现在他们俩都在王府门外等着,请宣慈贝勒和亭兰格格快出门上马吧!”
“元卿受伤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快带我出去,立刻同我把元卿送回府!”
“喳!”
亭兰风也似的随几名小厮向大门奔去,另外两名仍恭敬的提着灯笼跪在宣慈面前发抖。
一阵突来的阴风,骤然扫灭宣慈身后屋内所有的烛火。四处奔窜的寒气,在宣慈和两名仆人周围发出如同人类哀号的呜声共鸣。
其中一名颤抖的仆人已经泪流满面,另一名则抖得湿了裤裆一大片,两个人的惊恐面容倒是不分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