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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愿意舍身护我了,我怎么还能躲在后面只求自保!”亭兰豪气万千的叉起腰。“要罚就连我一起罚!要撵也连我一起撵!”
“亭兰!”莉桐乱感动一把的。
“格格,你别替她说话!这家伙不学好,平常就懒散,仗着自己有点小天份就骄得要命。”
“我哪有……”莉桐委屈的低声抗议。
“你还敢说你没有!”苏老翁跳着脚狂啸。
整条信衣胡同都听得见他的怒吼,连左右巷的邻居都纷纷赶来凑热闹,只差街头小贩没赶过来,顺便摆摊做生意。
“你胆敢欺负莉桐?”亭兰卯起来也不是好惹的。
苏老翁缩了一下肩头。
“我话都讲明了,你还有什么好骂的!你要骂就尽管冲着我来,冤有头、债有主,我今天来就是要替莉桐翻案,有胆你就骂我!”
苏老翁哪敢啊!倒是身旁的苏大宝看傻了眼,没想到亭兰格格不仅艳冠群芳,性格上也是不同凡响,完全不像一般扭捏作态的官家小姐。
“可是格格,我这女儿实在不学好……”苏老翁放软了态度。
“她哪里不好?”换亭兰破口大骂,思麒头痛得懒得管了。“我嫂子能读能写、能奕能绘,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她连临摹张画都会被人识破,我能不骂吗?”
“啊?”亭兰的双眼向小口一起张得老大。
难不成苏老翁气的不是莉桐私自仿画、鱼目混珠,而是气她仿造的功力不够,竟然被人一眼识破?
“哎!贝勒、格格,我就随你们一起进府,向王爷请罪吧!”
怎么会这样?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没一个人说得出话。
第十章
硕王府大厅,午后申时。
“打扰王爷、福晋了,小的苏老翁是莉桐的父亲,在此向两位请安。”苏老翁气度从容的向在座的人作揖。
“没事请什么安?”硕王爷不耐烦的捻着胡子。“明几个我府里办喜事,现在忙着婚礼彩排,你没事就快快离去,省得碍事!”
“啪!”地一声,坐在王爷身旁的福晋轻打他的手背。“苏先生也算是咱们亲家,不必多礼,请坐。”
“不了,府上明日大喜,我也不便耽搁,来向王爷、福晋请罪之后立即告辞。”
在场的思麒挑了一下眉,亭兰也小有意外。着苏老翁落落大方的谈吐,似乎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与他平日在破烂胡同内的粗鄙庸俗完全不同。
“我挑明了重点说吧。”苏老翁挺身立在大厅内。“今日来访,是想请王爷原谅小女冒犯之处,以及仿画之罪。”
硕王爷故作不屑状。
“小女行为不端,实为老父管教不严,望王爷、福晋念在小女年少无知,宽恕莉桐,给她改进学习的机会。”
“亲家公,您别把事情看得太严重。”福晋虽然面容和善的笑道,但心底对气度不凡的苏老翁颇有疑惑,心想这人恐怕不是一般婊画工匠。
“多谢福晋宽贷!”苏老翁向硕福晋行礼后,转而看向莉桐及思麒。“小女三生有幸,能嫁给多情重义的思麒贝勒,见两人鳒鲽情深、执手相依,老夫此生心愿已了一桩。只愿今后你俩能平平顺顺的白首偕老,莫再因任何差错误解而横生枝节,让一对鸳鸯各分东西。两地相思。”
“爹……”莉桐第一次听见苏老翁如此关爱的话语。
打从她自从王府私自返家,躲在估衣胡同避不见人的那天起,苏老翁一直守在破烂胡同的老家替她挡走思麒,为的就是保护女儿初受创痛的心。
他心中其实对女儿的状况是千担心、万忧虑,却一直没有开口追问莉桐落魄回家的原因,只尽力守着她最后可以安想疗伤的庇护所。
“你倒说得好听!”王爷闷哼一声。“说来说去全都只为自己的女儿盘算。所以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要不是有外人和儿女在场,福晋真想揪起王爷的大肥耳好好训他一顿!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儿小鼻子小眼睛的!
“那王爷的意思是……”
“你只顾替你女儿找台阶下、脱罪了事,其他的事就全都看作四两棉花——甭谈(弹)了,是吧?”
“阿玛!我跟你说过,画是我撕的,不是莉桐!她哪有什么罪?”亭兰气得在一旁猛跺脚。
“仿画就是罪!你是主犯、她是共犯也是罪!不坦白真相,刻意隐瞄事实更有罪!”王爷一副“老子有理”的面相。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思麒冷笑,一下子便戳破硕王爷的牛皮。
“对嘛!你根本就是存心找莉桐的碴!”
硕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今天怎么所有的人全站在莉桐那边?当初她嫁进来的时候明明很“惹人厌”,现在反而变成他被人看不顺眼!
“你们这些个——”
“王爷请息怒。”苏老翁冷静自若的一句,打散王爷逐渐凝聚的火气。“王爷心中最感疙瘩的,想必是那副珍藏的原画吧!”
一语中的!他最在乎的的确是那张“归人归路”。
王爷眉间一皱,虽然只是一抹极快、极淡的痛惜,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苏老翁说中了他的隐痛。
苏老翁低头会心一笑。“这样吧,请差下人端纸笔砚墨上来吧!我来为小女赎这个罪。”
众人神情怪异,不太了解苏老翁语中玄机。
“爹,这样好吗?”莉桐担忧的走向老翁身旁。
“该来的躲不过!”苏老翁眼神一锐,便昂首向王爷宣布:“我就是月轩居士!”
苏老翁是月轩居士?
“哈哈哈!”硕王府正厅的屋梁都被王爷的剧烈笑声震得嗡嗡起共鸣。“你也配开这玩笑?”
除了他一个人不停的哈哈大笑之外,福晋、亭兰与思麒都愣住了。他是月轩居士?以他的言谈、气度,莉桐的教养与才华,的确有此可能。
“我本名苏月,号月轩居士,十多年前被皇上降罪为流民,所有画作几乎在抄家之时焚毁,除了流传在外人之手的作品外,我两袖清风,一无所有。当时我和妻儿四处流浪,生活落泊,贱内在凄苦的环境中产下我的么儿后便磕然离世。”莉桐紧挨着苏老翁,两人默默传递坚强下去的力量。
“我历经数年坎坷,最后仍不得不卖了么儿,以求养活莉桐与她大弟。这些年来我暗中为人作画,好挣口饭吃,却老被画商压榨,以贱价收购我的心血,再高价转手于权贵之间。莉桐跟了我十六年,身为长女,尽心尽力为我这老父操持家务,读经习画,所幸她天赋异事,才华洋溢,不仅代父执笔,也和她大弟一起裱画生意,自行买卖,省得让画商从中剥削暴利,作践斯文。”
硕王爷一家子听傻了眼。这些话若是胡诌的,那他们父女俩眼中酸涩的痛楚又该做何解释?
信还是不信?硕王爷拧起了眉头。
“我苏某无凭无据的,难令王爷深信。”苏老翁拿起下人们端来的纸笔砚墨走向桌前。
“就以白纸黑字证实我月轩居士的身份!”
苏老翁立在桌前,飞快挥毫。
硕王爷与福晋、思麒三人暗传眼神,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因为月轩居士至目前都仍是带罪在身的流民,他隐姓埋名偕同儿女藏匿陋巷中,为的就是求得平安,清贫度日也无妨。现在当着王爷的面开诚布公的揭露真实身份.要是让有心人传扬出去,苏老翁肯定又有一场颠沛流离的苦难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