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她……我对她也不是很有把握。”
“哦?”那人眉毛眼睛都快飞起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性爱战将也有没把握的时候?”看不出那华阳格格竟如此身怀绝技。
“我所谓的没把握,是说我不太确定她的身份。”
“镶红旗,富察氏,父亲爵位郡王,朝中内大臣,政绩平平,一如他女儿的姿色。不过一个人能够平淡到让人感觉不出他的存在,又能让自己过得舒舒服服,无功也无过,算另一种精明角色。”
“我说的不是那个。”
“那你到底说的是哪个?”
“我好像认错人了。”
“什么?”
凤恩受不了地大吼一声,压着太阳穴埋头咬牙,半天才冷静下来,把他与神秘佳人的事全数吐露。
“我以为华阳就是那女孩,不但声音一样,口气一样,我探问的一些细节与隐私,她也都回应无误,但……真他妈的我老感觉不对劲。”
“这就是你太少跟良家妇女打交道的下场。”
凤恩瞪着一副“再卖关子就踹给你死”的凶狠表情。
“女孩子家在心上人面前难免会有点走样,说话不像平常、想法不像平常、连神情也会不像平常。所以小姑娘们对谁动情,旁人看一眼就明白。”
“谈感情怎么这么麻烦?”
“谁教你向来只谈激情。”
凤恩懊恼地瘫直长腿仰头叹息。“我一直在想,我这个亲是不是求错了。”
“想悔婚?”
“没的事,只是觉得黑暗中的她比平日来得可爱。”
“你们成亲后少点灯不就行了。”
凤恩懒得唆,起身就走。
那人轻笑不已,在凤恩身后吟道:“你总算从以前成亲的阴影里跳出来了。”还以为他这辈子绝不会再碰成亲二字。“反正你也开始飞黄腾达,拨点闲情出来为爱伤伤脑筋也无妨。”
“我从没跟她谈什么爱不爱的。”
“当然,你都习惯用做的。”
随即,凤恩几乎把门摔烂地忿忿而去,往某座极为隐密的大宅深院去发泄怒气。
“你啊,好久没这么发脾气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你能常常动怒。”已届虎狼之年的风韵贵妇不着片缕地替俯趴在床上的壮男按摩背肌,满室尽是男欢女爱后的气息。
“小女孩的心里到底都在想什么?”他厌烦地咕哝着。
“想做饱受宠爱的小女人呀。”
“拜托。”他受不了地把脸埋进软枕里。“难道她们以为男人天天没事干,生来就是负责时时刻刻伺候女人吗?”
“若真如此,当然最好不过了。”
“连你也会这么想?”
“会啊。”贵妇媚笑,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着迷地抚摩着他精壮的厚实胸膛。
“我当然不会成天想当小女人,但是在你怀里,我就可以暂时满足这份梦想。”
“喔?”有意思,女人竟这么渴望矮化自己。
“别看我好像是个精明悍厉的当家主母,其实我内心有个小小角落,是希望被人疼、被人宠的。”
“我以为我们有的只是性欲。”
“那是以你的观点来看。以我的观点来看,我常会在我们翻云覆雨的时候幻想你是多么地疼惜我、需要我。”她妖娆地抚弄起令她痴狂的巨大男性,将之渐渐唤醒。“我会觉得我在你怀里是那么地娇小而脆弱,你的胸怀则是我最安全的避难所。”
“仙仙就不是如此。”
“谁?”
“我上回跟你说的那个撩人宝贝。”一想到她,他的欲望就完全苏醒。“我看她一点也不认为我的胸怀称得上什么庇难所,倒像一个充满危机的战场。”
贵妇惊笑。“她不喜欢你碰她?。”
“不喜欢,可是她的身子却非常有反应。”
“我相信。”凭她掌握中粗壮勃起的悸动就足以证明。“那你呢,你喜欢碰她吗?”
他的神情变得迷茫,顷刻间,肉体的欢愉变得有些空虚。
“我以为我碰到的只是另一个玩伴,像你,像群芳楼的艳妓们,像其他别有私情的名门贵妇。可是……她和我过去交往的人似乎不一样。”
“因为你难得接触小女孩嘛。”口味比较新鲜。
“可是我对华阳却没有这种感觉。”
“你在说什么?”
“华阳和仙仙,有如两个很像、实则不同的人。”
“所谓的人前贵妇、人后荡妇?”她自嘲地坐入他昂扬的亢奋,闷声呻吟。
“不是那样。”
“那是这样。”贵妇柳腰款摆,笑着驰骋起来。
“别闹了。”凤恩不耐烦地推开她的纠缠起身,抓过衣衫就胡乱套上。“你们根本没人在听我好好讲。”
贵妇懊恼地娇声抱怨:“因为你向来都不会笨笨地想这些没用的事。”
“笨?!”
“你喜欢她就上她啊,高兴就娶她啊,这样事情不就解决了,何必浪费我的时间去思考她的问题——而且还是根本不必思考的无聊问题。”
凤恩懒得理她。今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不想再浪费精力跟人没头没尾地吵下去。
“凤恩?”贵妇愕然。他真要走?“等一下,你不是想要跟我聊吗?”
“你并不想听我聊,你只想再大战三百回合。”
“我以为……你是在唬我的嘛。”她也不顾着自己一丝不挂,急急下床挽留。
“我唬你?!每个人都以为我在说笑话,是吗?”
“嘘,别吼!”吓坏贵妇了。“要是给下人们听到,我还能做人吗?”
“也好,我们就此一刀两断吧。”
“你说什么?!”换她大吼。
“这事我之前也约略提过了,只是到现在我才真的想拿出魄力执行。”单纯的肉体关系,成人游戏,令他厌腻。
“你吃错药了是不?”天赋异禀的旷世猛男居然说这种话。“是我哪里不对吗?还是那个贱胚花魁又学了些什么独门秘招,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很无聊?”
“不管什么秘招,都很无聊。”
“凤恩!凤恩,你等等!”她又是想急急追出门去,又是得快快穿衣蔽体,手忙脚乱成一团。“凤恩!”
烦死了。为什么婚姻大事底定了,他一点踏实的感觉也没有?
他已经努力把华阳当做仙仙,但那股灵气,实在太薄弱。偶尔出现时,就令他精神大振,可又随即消逝,变成乏味且软绵绵的官家千金。那骨子傲劲儿硬是说不见就不见。
他戴着满肚子怨气驾马回府,远方天际微微透出幽邈蓝光,预告黎明即将来临。
或许他天生就不是专情的料。第一次专情的下场,导致新婚之夜的永恒挫击,从此对专情二字敬谢不敏,与女人间的关系也就相对地变得容易。
谁都知道他在爱欲上相当大方,对方既可痛快销魂,他玩得也高兴。可是,绝不谈感情,那太复杂,也太无聊,有时,甚至可说是无耻。
大家都认定他不会搅和感情这淌浑水,他也这么认为,那他近来的烦躁该如何诠释?
去死吧,这些有的没的烦人问题统统去死吧!他十天之内就能查出兵部尚书受贿的内幕,办事大臣以办贡名义通关运货,私取暴利,也给他三两下就挖出马脚,撤官惩戒,从此更受皇上器重。他何必拿如此宝贵的精力和莫名其妙的绮思周旋?毫无成效,徒增困扰。
不管了!女人本来就是用来当结盟筹码与调剂生活用的,浪费那么多心思在上头,未免无聊。从今天起,回复他豪情浪子的生活,随心所欲,潇洒至死!
可是,家门口蜷伏的小身影在刹那间就粉碎了他先前的狂放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