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
她哭着急急追在他后头,越过小庭院,越过亭台搂阁,越过着华的园林,雅致的长廊,一步一步地,走出她的世界。
这是府虽唯一呵护她的人、唯一疼惜她的人、唯一温柔以待的人、唯一了解她的人。她不是怕他,不是讨厌他,而是唯恐自己的情意已超过了兄妹的界线。
她一边掉泪,一边哽咽地追着他豪迈的大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心里有着怎么挡也挡不住的汹涌情绪,倾泄而出。那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是她哥哥,彼此间有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行至王府大门,他终于回身,凝望跟在他身后一小段的泪人儿。
她的灿灿双瞳盈满柔弱的挽留,凄凄切切地期盼他明白她说不出口的心意。
“好好保重。”长长的深瞅过后,他转身就走。
“大阿哥!大阿哥。”她放声追去,却又不敢追近,怯怯地在他身后两三步之处哽咽。
她不要大阿哥离去。若非看到他远走的背影,她绝不知道自己对他有多深的感情。尽管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合礼教的,她还是不想与他分离。
“大阿哥,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她几乎泣不成声,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承受他随之而来的拒绝。
“跟着我,就没有王府可住了。”
霍然间,她被他的呢喃点亮双眸,也止住了泪势。他没有不准她同行,没有视她为不耐烦的黏人累赘。
“我.....不住王府也没关系。”
“没有仆役伺候,没有格格头衔,也没关系?”
她眨巴仍泪汪汪的大眼,使劲摇头保证。
“这一走,可是没有回头路的。”
她默默伫立在人生的岔路口。前方是他,后方是家,两个不同的世界,就决定在这一瞬间。
退进家门,她就可以回到稳当的生活,嫁入豪门,终生享尽荣华富贵,生养春五哥的孩子,打理他日后收房的各色姬妾,应对皇亲贵戚,四面八方各式阿谀与巴结,.....那些都是她所熟悉的,理所当然的,她也颇得心应手的生活。而前方......她看不见未来,不知道会沦入何样光景。
她怕,怕得又潸然泪下。若旁人看了,一定会耻笑她没用。可是旁观的人,事不关己,当然可以说得豪气万千,堂皇冠冕。她不知道该如何装出豪迈洒脱的倔强,她只能......老老实实面对人性中的软弱与畏怯。
“兰兰。”
她凄然抬眼。她好喜欢听大阿哥这样唤她,用他极醇、极浓的低吟,深深地抚进她心坎。她真的真的舍不得。
“大阿哥....。”她啜位地缩着双肩,脆弱得再也受不了一丝折腾。“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
她不敢抬头,也没有听见他任何响应,只在他炽烈有力的环抱中听见他浑厚的心跳,她终生沉浸的音韵。
诫郡王名下,走了一个七格格,剩下的,仍是七个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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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灵”群聚的重要场合上,竞有个画画儿的佝偻小身影尖声怪叫枣“怎么可能没有朱雀这个人?明明就有嘛,不然我老远地自贡山赶来干啥?”
“日光山人,你脑袋掉到黄山谷底了是吧?”席间窃笑不断。“四灵′里什么时候有过朱雀?这从前几代流传下来时,就一直是个虚设的空名,哪会有人?”
“耶?可......这...。”不对呀。“我见到的朱雀又是谁呢?我还跟他抬扛了半天耶!他甚至一度拐走我的弟子,这事你们怎么说?”
“他长什么摸样?”
“他呀,他就是那个...。”呃,哪个?“我记得他长得....他的声儿....。”
“我看你是犯胡涂了。”众人暗嗤。
“我确确实实见过他呀。”怎么会完全想不起来呢!
“哪,你拿这名册仔细瞧瞧,朱雀栏下是不是空的?”
他接过名册,使劲儿猛瞪。青龙、白虎、玄武,都各在栏下填有姓名与身分,唯独朱雀,一片空白。怎会这般呢?其它人才懒得理他,径自喳呼起来,反正大事刚才已经讲妥了。
“你听说了吗?诚郡王府的莲格格又发癫了。”
“干嘛,她这回又看见未来哪个女皇当家啦?”
“这回的才叫惊险,郡王爷气得几乎想逼她吞哑药,省得满门抄斩。”他在众人关注齐聚之后才悄声道,“她说咱们脑后的辫子留不过三百年了。”
众人不耐烦地哀声怪嚷,“拜托,没凭没据的鬼话,你也听。”
“难怪郡王爷一直请人来为莲格格驱邪,成天鬼话连篇。”
“我倒觉得她的能力很有问题。”一名少女道。“看她成天疯言疯语,又说她听得见人人心里思绪,吵得她难以入眠......这情况,比较像是她承载了超越她能力极限的逾度力量,失去控制。”
“你也开始跟她一样,有点疯言疯语了。”旁人大笑。“我在说正经的。”
“等她嫁给额勒春后,大概就会变得比较正常了。”一名壮汉嗲声叹道。“黄花闺女嘛,在长年缺乏男人疼爱的处境下,孤单过度,幽怨太多,难免胡思乱想。等到有了男人之后枣”
“有了男人之后怎么佯?你再说啊。”少女一脚将花盆底的鞋跟踩进壮汉嘴里,恶声骂道。
“这名册不对劲!一定是这名册有问题。”日光山人研究了半天,只研究出了一肚子火。
“你的脑子才有问题咧。”
“可是我明明曾经枣”
“你想想,咱们既称做′四灵』,就摆明了头头只有四个人。若不空着朱雀这虚位,我们岂不是不只四人了?”
日光山人一顿。“唔,这倒是。”
那他脑海中的朱雀印象,是打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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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江衅,凉风迷离。虽是深秋,在这江南佳境,仍爽煦宜人。
精雅画舫中,烛火微明,衬着展卷沉思的人影,一江静谧。
“大阿哥。”
他回神抬眼,娇美的小人儿正怯怯地杆在门棂后边。
“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来找你听月声。”
“什么月声?”他伸长手譬,迎着欣然投进他怀里安憩的柔软娇躯。
“就是月光的声音。”她覆着披风,舒服地枕在他怀里眺望窗外江月。“瞧,那儿不是有月亮吗?”
“嗯。”他悠然抚着粉嫩脸蛋,一同欣赏江上月影。
“你听,你用心听。”两只小手轻轻遮着他双眼。
沉寂的深秋,新月如钩,画舫安然栖于水面。悄悄之中,有夜风拂掠,吹动江面,荡着月影水光点点。
“听见了吗?”
“听见了。”他笑着将小手移到他唇上,却被她害羞地缩回披风里,窝入他胸怀,不敢动。
他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只是搂着她,继续读他的书册。
“大阿哥说谎。”她躲在他壮硕的胸膛里,手指在他上好的绸襟上画圈圈。
“哦?”
“你说跟着你会过着没人服侍的日子,结果呢?”不是没人服侍,只是服侍的人没以前在王府时的多。“我一直想着,怎么为你张罗家务,怎么和你同甘共苦,怎么在艰困的日子里给你打气,替你分优解劳......”
“抱歉,破坏了你贫贱夫妻的美梦。”
“乱讲。”她抬起慌张的红脸。“什么夫妻,我从没做过那种非分之想,真的没有。”
“我倒希望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