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说那种话了。”正当她发呆时,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拂过。“伤你自己的心,也伤我的心。”她心口一震,羽睫扬起。
他又恢复成那个开朗爱笑的大男孩,对她笑弯了一双俊阵,深邃的眼潭里,映着她清丽娇美的素颜。
“我喜欢你不化妆的样子。”他笑道。“你不化妆更漂亮。”
他真是……
她无语地瞪他。“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腔滑调的?
“呵呵。”他得意地笑,像是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我这十年可不是白过的,姐姐。”
又叫她姐姐了,他现在倒是叫得很顺啊!
她横他白眼。“走吧!不是说要去吃饭?”
“嗯。”他点头,很自然地又牵起她的手,她已经懒得跟他争了,软软地由他握着。
隔壁巷子尾,有家百元热炒店生意不错,此刻华灯初上,店里已三三两两地坐了几桌客人。
“我大哥大嫂常来这里用餐,说是东西好吃又便宜。”萧牧军热情推荐。“还有这里的生啤酒也很不错,我们叫来喝吧。”
他们点了几道热炒,又点了两大怀冰冰凉凉的生啤酒。
一面吃饭,面喝酒,萧牧军似乎有意灌醉陆晚暗,喝完一杯又点一杯。
陆晚晴斜睨他,似笑非笑。
“你确定自己酒量会比我好?忘了我以前在哪里工作吗?”即便刚开始时嫩得连喝口威士忌都会呛到,但哪个酒家女到后来不是喝出一身豪放酒胆?
“我也不差啊!”他拍了拍桌,气势也很豪迈。
“这十年我也喝了不少花酒,这几杯啤酒小case!”
“你喝花酒?”她惊讶。
“你不知道这十年我为了找你,几乎上遍了全台弯的酒家吗?”他话中有深意,盯着她的目光更是烫人。
她敛眸举杯,藉着喝酒的动作,躲避他的暗示。
“酒喝多了伤身,还是别喝了。”他劫过她手中的酒怀。
怪了,叫酒来喝的人是他,嫌她喝多了的也是他。
她似笑非笑地睨他。
这回,他像是有些困窘了,清咳两声,俊颊浮上可疑的红晕。“只是想让你看看,我酒晕很好,这几年也不是白过的。”学会喝花酒叫不是白过的?她桃眉。
他又咳两声,目光游离。“这几年你在哪里混,我就在哪里混。”陆晚暗心韵乍停。
她懂了,他是想告诉她,她做过酒家女无所谓,这些年来他同样在酒国里左拥右抱,厮涅堕落,并不比她清高。
他是担心她自惭形秽……
心海顿时被涌着什么,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有点酸、有点麻、有点隐隐作痛。
“我吃饱了。”她放下筷子,想回家了。
回到那间只属于她的房子,一个人,静静地躲着。
他没多说什么,很干脆地起身埋单,她要跟他五五分帐,他没理她。
“萧牧军,我不喜欢欠人钱。”走出店门时,她说。
他大踏步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只是一点小钱,让我请你会怎样?”
“我不要你请客。”
“可我要请!没有让女人付钱的道理。”
“大男人主义。”她冷哼。
“对!就是大男人主义。”他蓦地旋过身,星眸如火焚烧。
“陆晚晴,在你面前我想当个大男人,不行吗?”
她震住。
看着他气宇轩昂的站姿,咄咄逼人却又有些闪躲的眼神,她忽然明白在她面前,他对自己的定位也是矛盾的,究竟该当个善解人意的弟弟,或是有一身强杆傲骨的大男人?怕是连他自己也拿捏不住这其中的分际。
他真的……喜欢她吧!
可他为何会喜欢她?怎么会对这样的她动心?
“我要回去了。”她别过头,不愿深究这个问题。
他默默地护送她,巷弄静谧,街灯拖长了两人相偕而行的影子,偶尔那影子会交错,仿佛恋人相拥。
第6章(1)
他送她到她住的公寓楼下,等她拿钥匙开了大门,又坚持送她上楼。
到了她家门前,她转身看他。
“够了,别想我会请你进屋喝茶。”她话里有明确的拒绝意味。
“怎么?怕孤男寡女独处,你会把持不住吗?”他笑笑地问,一脸不正经。
她横他一眼,轻哼。“我是怕你把持不住。”
“你说得对,我是会把持不住。”他倾身向她,一手抵在铁门上,将她纤柔的娇躯半包围着。
她视线放平,不想看他的脸,没想到却看到了他解开最上头两颗扣子,隐约露出一片结实肌肉的胸膛。
这样的胸腹,穿起白衬衫来是相当好看的,有种撩人的性感,很Man……
她胡思乱想着,正走神时,他忽地伸手抬起她下颔,俯首便往她唇上印落。
她没料到他会突如其来地进击,一时呆住了,恍修地由着他轻轻地含了含自己柔软的唇瓣。
他吻得很轻,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温柔细腻,丝毫不焦躁急迫,不是强硬激烈地占有,只是呵护。
他吻得并不激情,她的脸却依然被吻热了,晏晏地发着烧,心韵乱不成调。
她推开他。
他也不再敌求,仍旧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右手撩起她一束发,轻柔地把玩。
“我现在很会亲吻了。”哑哑的嗓音勾着她。“你不想试试吗?”为何要试?她拍开他的手。
“不想试?”他问得邪气,暖暖的呼息吹向她耳窝。
她感到轻微的酥痒。“不想!”
“太可惜了。”他低低地笑,将她揽抱入怀,下巴厮磨着她丰盈的秀发。“我保证会比十年前进步很多的。”
她咬唇,不由自主地忆起十年前那个荒唐又火热的夜晚,竟觉得羞涩。
可她不该羞的,历尽风霜的残花一朵,有什么资格羞?
“回去吧!”她退出他怀抱,开门进屋,接着当他的面关上门,将他隔在一墙之外。
只是职尺的距离,对她而言,却是天涯。
很想在两人之间隔出足够安全的距离,但这男人就是紧紧纠缠不放啊!
隔天早晨,当萧牧军又准时来粥铺报到,陆晚晴真不晓得该说什么了,怎么他就是不懂得她委婉的拒绝呢?难道非要她板起面孔,学那泼妇骂街,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从此再也不敢随便对她勾勾缠?
别说街头巷尾那些婆婆妈妈们不允许,就连她自己也狠不下这个心啊!
因为他虽是个男人,虽是她既厌恶,但偶尔又感到畏惧的雄性动物,可对于他的接近,她就是感受不到丝毫威胁性,她不怕他会违背她的意愿对她强硬,不觉得他会欺负自己,其至让自己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对她而言,他似是无害的,一如久玩的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包子,他只要对她眨眨眼,用那无辜的笑容撒个娇,她就……无可奈何该拿他怎么办好呢?
陆晚晴蓦地想要叹气,但她一想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叹过气了。生话是那么艰辛,而她熬过了太多酸苦,叹息已变得无谓。
但在与萧牧军重逢后,她又兴起了情绪,渐渐有了喜怒京乐……
“明天休店,对吧?”
这天,粥铺打烊后,他依然死赖着不走,帮她扫地、拖地、搬桌椅,勤快得像只小蜜蜂,然后等一切整理得差不多后,他突如其来地对她笑问。
她觉得他笑得诡异,提高了警觉,静静地睇着他不吭声。
“明天礼拜天,你没忘吧?”见她没反应,他试着提醒。
是礼拜天休店又怎样?他想干么?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会把你拐到哪里卖掉似的。”她还没叹气,他倒先来个幽幽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