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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没替你换药呢。”她拿过药罐,仔细检视他手臂上的伤处,忍不住赞叹,想不到罗赛族巫医的药这么有神效,她该不该重金挖角他到大辰?

  她依然绑了个显眼又漂亮的大蝴蝶结,蓝非淡淡地瞥了一眼,这回倒是挺认命地装作视而不见。

  “对了,还有你腿上的伤……”呃,但是这表示他得脱下裤子吧?

  谁知蓝非一点也不犹豫地解开腰……这让她突然想到在囚室里他连她的裤子都敢脱了,脱自己的又算什么?她强作镇定,一边告诉自己:其实这家伙全身上下她都看过了,他们俩……算是扯平吧?但她这么想真的没问题吗?见他脱得差不多了,她也不好意思迟疑,一边在他肌肉结实的大腿伤处抹伤药,一边忍不住奇怪地问:“这伤怎么来的?”她记得在树林里,那些来袭的敌人几乎都近不了他的身,这家伙好像连背后都长了眼睛似的,解决两三个同时偷袭他的敌人,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

  所以,连她都很佩服自己,那时没连胆汁都吐出来,她也很强的好呗!当他踩着被斩杀的敌人,跳到一旁的树上藉力使力飞冲向第二名敌人,然后毫不间断地旋身又斩杀第三名敌人,这中间全然不用喘一口气的时间,而她则是被扛在他肩上转了又转……她发誓下次他再把她扛在肩上,她会抵死不从!

  蓝非一派闲适地将双手撑在身后,受伤的那条腿曲起跨在她身前让她上药,沉默了半晌才道:“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不过这一刀刺得真刚好,似乎没伤到重要的筋脉。慕容霜华又从包袱里取出干净的布条替他把腿包扎起来,蓝非往后仰起头盯着屋顶,不去看她又认真无比地绑了个蝴蝶结,其实内心无语至极啊!

  当晚,慕容霜华在床上躺好以后,正纠结着该不该问蓝非要睡哪,地板湿气很重,反正床很大,就当成野营时那样也没关系吧?但她还没开口,蓝非已吹熄油灯上床来,一把将她搂进宽阔的怀抱里,合衣躺了下来。

  “睡吧。”他将下巴搁在她发顶,轻轻地道。

  “……”慕容霜华连耳朵都红透了。

  大概是因为这儿虽然位于火山周围,但仍在山上,夜里会很冷吧,两个人靠在一起睡比较温暖。她一边命令自己的心跳和缓下来,一边却又忍不住地想着,说不定是经历过那样的危险之后,他突然开窍了,觉得她对他很重要吧?她将粉拳抵在嘴唇前,红着脸却一直忍不住想窃笑。

  比起用兽皮拚命把自己裹紧,他的怀里真的很温暖也很令人安心。慕容霜华小脸贴着他的胸口,忍不住满足地逸出了叹息。

  他们在隔天早晨离开圣山,圣者们给了他们一些补给,包括干粮和面罩,以及某种浸泡过再风干、能够防止瘴气入侵的叶片……在经过树林时含在嘴里便行。另外又给慕容霜华一把轻巧的袖箭,对她来说比短剑更好使。

  还有两匹马。据说圣者们一切日常所需,全都来自于信徒的供奉,也有部落族长为了某些原因前来寻求神谕指引,献上的各种贡品又比老百姓的供奉更丰盛,马匹通常也是贡品之一。

  至于面罩,与其说是为了防止瘴气,不如说是让他们面对恶臭时比较能够忍耐。慕容霜华看见先前被蓝非歼灭的敌人,尸首纷纷被野兽啃得面目全非,而没有被他斩杀的那些,因为行进速度落后,在踏进充满瘴气的密林之后,有的就这么昏迷过去冻死了,有的则毫不反抗地任由野兽咬断喉……其中一个被野兽争食的人四肢还在抽搐,双眼瞪得老大,她看得都想吐了,忍不住想起被浪人挟持时那些恶心的记忆。

  这次有两匹快马,他们得以更快地躲开罗布桑的追兵,慕容霜华甚至玩兴大起,试了几次袖箭。天京贵族子弟学习的武科包括了骑术、射箭、剑术、马球、打猎,共五项。女子通常只学骑术、马球与弓箭,但她身为未来女皇,从小接受的教育自然和男性一样,除了剑术外,其他科目她还颇自豪。当她一箭射中追击者的眉心,她一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正中目标,一边尖叫大喊:“对不起啊!”

  这引来蓝非策马与她并驰,出声警告:“专心赶路。”

  第5章(2)

  巴图尔派来的援军很快地替他们断后,他们这才得知整个兀儿塔已经被纳入巴图尔的管辖,驻扎了巴图尔的军队。

  巴图尔并没有如慕容霜华所言,让手下乔装成罗布桑的士兵,对平民展开攻击。他借用了鹰军的力量,让鹰军去收容那些因为屠杀而无处可逃的信徒,然后公开对他们解释和道歉,虽然有人不接受,但他让信徒们选择自由离去或继续接受保护,并且持续追捕当晚行凶的嫌犯。

  但是与此同时,大漠上对巴图尔不利的流言也如野火燎原,不知情者被煽动,质疑巴图尔以武力镇压拿下应该属于中立的兀儿……恐怕未来历史上这笔帐永远算不清。

  慕容霜华得知此事后,不仅仅是震惊而已。

  “啊啊……”她在自己专属的营帐内踱着步。“真不甘心。”她有一种输了的感觉呢!巴图尔选择了最困难却最让人敬佩的方法,她骂他愚蠢,虽然是真的,可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那是他的子民,他思考的立场与目标自然与你不同。”蓝非进帐来,看见她懊恼的模样,他能明白她的震惊。

  不知道蓝非自己是否察觉了?慕容霜华倒是隐约发现,他最近总是在安抚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一定说不是她的错,很难想像这些话是出自过去那个老是在角落冷睇着她,不时冲着她冷哼一声又什么都不解释的人之口。

  “是啊,让我觉得,我以后要是做得太差,可会无法向天下人交代。”她会永远记住自己有个了不起的对手。

  当晚,巴图尔与他的心腹,以及慕容霜华、蓝非和鹰军的重要干部,在兀儿塔临时作为战略指挥所的建筑里,讨论圣山放出消息之后神谕公布的时机,以及神谕的内容……虽然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而且执行上困难重重,但是确实是争取时间的最好方法。

  “我和格尔泰前辈讨论过,阿尔斯朗一旦病逝,诏书又因为‘意外’无法公开的话,神谕会主张大酋长之位暂缺,而无论诏书最后公开与否,巴图尔和罗布桑的阵营必须各自委派一名王子做摄政王,神谕会指名巴图尔,罗布桑的阵营则会指名他的幼子。”好像是个才十岁左右的小鬼。

  所谓意外,指的当然是罗布桑一直以来的打算……罗布桑的人马早已包围王都,他赌的是父亲最终会屈服而将大酋长之位传给他,若否,诏书因为“意外”而无法公布,在过去也不是不曾发生过,没有诏书,就是靠武力决定谁是大酋长。

  神谕不主动判定谁才有资格继任大酋长,但是这么一来,最差的结局就是巴图尔在担任摄政王期间继续与罗布桑角力。

  慕容霜华也赌了一把。阿尔斯朗有强人之称,九十四岁的他一手支撑大漠六十载风平浪静,她但愿强人的意志能支持到临终最后一口气,绝不向长子屈服,那么就算诏书无法公布,巴图尔与罗布桑的立足点就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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