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院是什么地方?”她忍不住问。
“马家镇最豪华的妓院呀,下次带你去开开眼界。”
呸!她在心里啐了一口,骂他下流,也骂自己多话。
“哎呀!真真,你的胸好大,又软又圆,好像“安记茶楼”卖的莲蓉包子!”又一声赞叹。
“……”回答他的是一阵无语和“咯吱咯吱”的磨牙。
“哎呀!真真,你的腰好细,跟不四的水桶腰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呀!”
神经病!拿她跟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比,当然是她胜出。
“哎呀!真真……”
“你有完没完?再摸,我就斩了你的手!”她凶巴巴地警告:“听到没有?”
“这么凶干什么呀?”他小声地叨念,捂住她的嘴,神神秘秘地告诉她:“不三不四就在窗户外头,你装着乖一点,免得他们先进来剁了你的手……”
没搞错吧?这又不是洞房花烛夜,还听房?阮真真哭笑不得。
深呼吸几下,忍住尖叫的冲动,闭上眼睛,决定睡觉!
不管了!这一天经历的人和事都远远超出她的想像,累得她还来不及消化。所以她很快就睡着了,因为睡得熟,她自然也没有发现,当跌入梦乡的那一刹那,身旁正对她上下其手的男子突然收了手。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怀中,一向爱笑的薄唇稳稳地印上光洁的额。
“小耳朵……”他发出一声心满意足地喟叹,像是寻到了丢失多日的珍宝,再也不想放手。
☆☆☆
很久之后,阮真真才发现这个小镇有多不简单,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底下暗藏着多少惊涛骇浪,无人知晓。
当她看到那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下第一杀手萧残夜,居然真的默默无闻地窝在镇上杀猪时,才恍然大悟他们所说的那个特长并非只懂皮毛。
因为乌龙镇,不养闲人,要想在这里栖身,只能靠自己。
除了老弱病残,没人会苛求他们会有什么厉害的本事,连妇女们都要自力更生,要不就嫁个男人帮他生儿育女,大概这也能勉强算做一项特长吧!
而她,无论是杀人还是杀猪,都比不过萧残夜;种地,比不上小瞿;打猎,落后小荆太多;而绣花,更是无法与绿衣姑娘相提并论。再加上又不精通看病、教书、算帐、念咒等等……虽然炒菜比如意客栈的大厨富公公好吃,可人家老板娘偏偏不要她,难怪她会落到只能把自己典当了的下场。
转眼间,阮真真已经在乌龙镇元记当铺里待了一个月。这些日子来,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作“我不要脸,就不要脸,就算你指着鼻子骂我不要脸,我还是不要脸!”这句话的真正精髓了。因为她的主人、公子、债主、元记当铺的当家人元媵实在是太卑鄙下流不要脸了!
她亲眼所见元媵是如何对待镇上居民的。
第4章(2)
“当不当?”一脸的不怀好意,斜睨着一个怀抱着一对看起来应该是武器的东西,却对此物仍然恋恋不舍的落魄汉子。
“元公子,这是我家祖传的“日月乌金轮”,您的价钱能不能……”意思很明白,元媵的价开得太低了。
“不当拉倒,耽误本公子半天时间。”元媵也懒得杀价,因为他今天没什么精神,心情也跟着不好起来,眼看着就要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您留步、留步!千万别生气,我、我……当了当了!”落魄汉子赶紧喊住他,一咬牙,依依不舍将那对“日月乌金轮”交出来。
“不三,把这劳什子破铁扔到仓库里去,不四,带他去拿银子。”
元媵又朝舒适的床铺上倒去,大概因为这阵子赖在床上装病态美男装得太久,人都睡到有点儿犯迷糊了。
阮真真因为他的话而额头冒出三条黑线,有没有搞错!这可是“日月乌金轮”耶!堂堂“苗疆五神门”的宝物,至于会流落到乌龙镇来的原因不明,但他大公子居然称之为“劳什子破铁”?还要扔到仓库去,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其实在这小小的元记当铺里,这等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比这更离谱古怪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追根究底,事端的根源正是这位大当家元公子,不仅是个没眼光的混蛋,还是个没眼光外加没良心下三级的大混蛋!
若非走投无路,谁会来此典当心爱或是值钱的宝贝物件?唯独他仗着财大气粗,苛扣价钱不说,还三五不时地做出连哄带骗、明抢暗夺的事情来。
平日里,阮真真只有默不作声站在旁边,看在眼里的份,到最后总会看出一肚子的不平和疑惑。
她纳闷为何无论是谁,只要对着元媵那张赖皮脸,人人都会妥协,最后还要连连道谢告辞而去。
没多久她就想明白了,因为这乌龙镇只有一家当铺。当了,吃亏;不当,死路一条。与她所处的际遇大同小异!
更有甚者,是元家那对老仆人,虽然身为奴仆,却是将这位小爷视若心肝宝贝,捧在心里怕飞了,揣在怀里怕化了。不仅如此,两人的心中根本没有一点善恶之分,世间万物,只有元媵一人的话能听进耳里,哪怕这会子小主子故意指着一匹驴说成是马,他们也会忙不迭地点头连连称是,未了还要感叹一句:“公子终于长大了,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老仆就放心啦!”好像有多少人会在暗中对这小混蛋不利似的。
在他们两位令人叹为观止的袒护下,元媵在乌龙镇更是飞扬跋扈,连走路都似只螃蟹,横着的!
幸好他们没去为难曾经打伤过自家主子,如今同在屋檐下的阮真真,也没特别安排粗活给她做,只是吩咐她跟着主子,保护主子,听主子的话,一切都要以主子的需求为重,不能有丝毫的怠慢和疏忽。
老仆人交待这席话时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估量和审视,仿佛当她是件物品而不是个活生生的人。换言之,她只是被典当到元记的东西,而他们还要抽空考察一下这典当物究竟合不合格!
唉,真是苦海无涯,何处是岸呀?
☆☆☆
晌午刚过,阮真真在院里忙着烧水准备沏茶,老远就听见房里的元媵正扯着嗓子喊她。
“真真,快来帮我穿衣服!”声音已经渐显中气十足,表示他的伤已痊愈了。可瞧瞧!伤都好了,穿件衣服还要喊她去帮忙,他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更不是伤残人士,连件衣服都懒得自己穿!
阮真真鄙夷地想元公子那双从来都没做过粗工,没长出一点粗糙老茧的修长手指,难道是长出来当摆设看的。
她咽下心头的不爽,忍耐着走进房去,谦卑地问明原因,得知他大公子因为打用过早膳起就赖在床上,一晃都好几个时辰了,睡也睡不踏实,娇贵的身子骨实在是躺得腰酸背疼,才痛下决心准备起床的。
他一点也不羞愧地使唤着她,非常有派头地叫她替他更衣穿鞋、梳头洗脸。在用完点心喝完香茗后,突然一拍大腿,嚷嚷道:“哎呀!差点给忘了,今儿个不是镇上一月一度的“有种你来杀”集市嘛!走走走,我带你去逛逛,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有种你来杀”?这是什么怪名字?阮真真忙忙碌碌地收拾完床铺又去收拾桌子,根本没理会他的提议。
“怎么?不想去呀?”见她没一点想出去的打算,元媵不由奇怪地问:“难道你不想出门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