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呸呸!谁跟你一起共赴黄泉呀?公子我就是到阎王那里作鬼也是个冤死鬼,跟你这杀人凶手不是一层的。”看到萧残夜在场,元媵的胆子明显抖了起来,边说还边大力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怎知一低头,锋利的匕首就将脖子给划了道口子,血珠立即渗了出来。
天老爷呀,终于见血了、杀人了、要出人命了!围观的群众禀气凝神,暗暗喝采,镇上太久没有这么精彩的事件发生了,此事完全可以让皇甫先生载入镇吏,成为年度十大要闻之首!
“你别乱动!”阮真真盯着元媵脖子上的伤口,突然冒出一句叮嘱,手悄悄握成拳。
“哦!真真……担心我呀?”元媵凝视她半响,猛地咧开嘴,喜出望外地侧过头,朝挟持自己的柳寡妇大喊:“喂,别愣着呀,来来来,再来一刀。”
“嗯?”柳寡妇一头雾水。
“演戏得演足啊!“骑马就骑高头马,戴花就戴大红花”,你现在是挟持人质,不在我身上插个几刀就不容易让观众进入剧情了,快点、快点!我需要同情、需要泪水、需要关怀……”阮真真眼底流露出的关心简直让元媵乐坏了。
“神经病!”柳寡妇总算明白过来,手下一使劲,立刻响起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住手!”阮真真有点急了,眼角瞅着萧残夜。论武功,他应该是这里最高的,干嘛还干站着不快想办法去救人?万一时间久了,那柳寡妇真要跟元媵同归于尽,难道她真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死掉?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她要救元媵。于是当下不管元媵叫得有多凄惨,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紧抿着唇,静默着,等待着最佳时机……
她要等到柳寡妇将所有的注意力和防御都放在萧残夜那里,漠视还有她这个人的存在时再行动。
良久,她开始慢慢挪动脚步,秉气凝神地朝对方背后的位置悄悄移去……
同一时间,客栈老板娘带着曲帐房、女道士、皇甫先生一干人浩浩荡荡赶过来。
“你们都来了?那好,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你们要是搞不定再派人来叫我。”萧残夜拍拍屁股走人。
“我说,这戏唱到哪了?我们没来晚吧?”老板娘拿着把描着“花好月圆”的团扇,边猛扇凉边跟旁边的观众们打听,立马引来乡亲们七嘴八舌的剧情描述。
“一点也不晚,我还活着咧!”元媵居然还有心思跟诸位打招呼。
“能活着多不容易啊,就有人那么蠢,活路不走专挑死路?”皇甫先生摇着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柳寡妇,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本镇“居民居住条例”的第三页第二章第一条中的“不得故意伤人”,你知法犯法,是要被驱逐出镇的,难道你想离开乌龙镇?”曲帐房严肃质问,锁紧的眉头有一股难得一见的肃杀之气。
“曲帐房,我没想过要伤害谁,只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这也有错?”柳寡妇一点也不想把这事闹大,偏生这死小子不识好歹,非逼得她弄个鱼死网破不好收场。
“自己的东西?”女道士噗嗤一声,不屑地冷笑道:“那真是你的东西吗?我没听错吧?”
“花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亡夫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柳琵琶。”客栈老板娘缓缓说着,然后盯着脸色大变的柳寡妇,一字一句道:“那不是你的东西,那卷剑谱,是属于名剑大侠柳一剑的。”
名剑大侠柳一剑?可是十几年前风靡一时的剑术高手?绕到柳寡妇身后的阮真真,没空细想老板娘话里的意思,趁着柳寡妇不备,一手蓦地抓住她持匕首的右手,另一手快速朝她的背部重重一击。
“啊!”正聚精会神同老板娘等人理论的柳寡妇万万没料到居然会遭人偷袭,她大叫一声,丢下元媵,转身朝阮真真扑去,瞬间,两个女人打在一处。
见有全武行的好戏上演,全镇的居民吆喝着、忙碌着,呼朋唤友,搬来桌椅,端来茶水点心,或坐或站地观看、评论、交头接耳……
“哇,好厉害,柳寡妇在镇上住了这么些年,我还没发现她有武功耶!”
“你看你看,那个打伤元公子又把自己当给元公子还债的小姑娘才狠哟,出手一点也不留情。”
“唉,有什么深仇大恨,坐下来好好讲道理不就得了?”
“切!要是讲道理有用,还要萧残夜干什么?”
“啊!老兄说得有理,此乃真理名言呐!”
这一架打得是昏天黑地不可开交,直到黄昏时分才勉强得出胜负,结果柳寡妇实在没力气撑下去而束手就擒。
因观战时间太久,席地而坐,嗑着瓜籽的客栈老板娘才扭头问道:“哎,我说,接下来干嘛?”
“我知道!”与她的一派悠闲自在不同,因为担心阮真真而看得万分紧张的元媵一下来了精神,猛地振臂高呼:“公审柳寡妇!”
☆☆☆
曲帐房的那间破屋子里一向不大亮堂,木桌上永远是一盏小小的豆油灯,火苗随着从破窗户吹进来的风飘呀飘、摇呀摇的,快断气似的看得人直叹气,今儿个却头回破天荒的灯火通明,里里外外亮如白昼。
因为镇上的人几乎都涌到这里来了,扶老携幼,打着火把,提着灯笼来参加公审。屋里小,实在挤不下的就趴在窗边、门口,院里院外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只差没把木门边上的那面破墙给挤塌掉。
“怎么样、怎么样?里面情形如何?开堂了没有?”院外面的问院里面的,偏面里的再问门口的,门口的问屋里头的,最后屋里头的猛一回头“嘘”地一声,示意安静。
屋内气氛严肃,由皇甫先生记录、曲帐房主审、另有如意客栈老板娘、如归棺材铺谢掌柜、天仙道观女道士等七人陪审。本月镇上轮到值勤的屠夫萧残夜维持现场秩序。
“喂,梁上的那几个,千万别掉下来啊。”曲帐房在开审前,诧异地抬着脑袋看那几名趴在房梁上往下瞅的家伙,“这几个可真会找地方坐呐!”他敢百分百肯定这几位仁兄极有可能来自于吴越国的神偷门。
“是是是,曲帐房,您快开始吧,咱哥几个好久没练这个了,时间长了还真有点吃不消。”梁上君子们催促着。
“好,公审大会现在开始,大家请肃静!”曲帐房喊了一嗓子,环视屋内一周,这才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带犯罪嫌疑人柳寡妇!”
喊了一遍,众人伸长脖子等了好久,也没看到被擒的柳寡妇人影。
“曲帐房,门口太挤,犯人进不来。”院子里有人模模糊糊地喊了一嗓子,听声音是农夫小瞿,所在方位距此很有点距离。
“大家让开、让开,别挤了……”院外,负责押犯人进场的瞿农夫挤了半天愣是没挤进来。
曲帐房一见这情形,马上冲屋里大马金刀般端坐着的萧屠夫使了个眼色,后者二话不说便站起来,凶神恶煞般的脸上,紧蹙的眉头皱得能夹死好几只蚊子。
“都给我让开,听到没有?”他大吼一声,破墙壁上本来就不牢固的泥土顿时纷纷往下掉,连梁上那几位也震得差点从上面坠下来。
众人心里都是一凛,赶紧让开一条路,让小瞿他们押着柳寡妇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