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槐夏”抱着柴火,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安瑛姿”。
“在通往西域,当地人称为‘死亡之境’的塔克哈姆姆沙漠,那真是一趟令人难忘的旅程。”
“怎么说?”
“云槐夏”惊艳于“她”突然绽放的灿笑,宛如月光下盛开的昙花,情不自禁的靠近“她”的身旁。
“因为当置身沙漠时,才能真正体会出‘沧海一粟’的感受,远远近近、成丘成峰的,就只有漫天黄沙与之同行。白昼,沙子会烫手得像是流动的火焰,但是一到夜里,又凉冷得有如冰川之泉。”
“安瑛姿”说得双眼发亮,意犹未尽,大有意欲旧地重游的念头。
“你已经去过塔克哈姆姆沙漠?真好,我一直想去,却尚未能成行。”
“云槐夏”又羡慕又嫉妒。
“你也想去那里?”
“她”挑起眉头。
“是啊!我想去,因为横渡塔克哈姆姆沙漠后便能抵达安锡国,也就是我祖父的故乡。我年幼儿时,他尚未过世之际,常常与我闲话过往,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入赘安家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安锡国探亲。”
“云槐夏”感性的说。
“等等,你还没去过安锡国?”
“安瑛姿”突然发现一个疑点,“那你呈献给皇上的‘孔雀开屏’又是从何得手的?不是从安锡国千里迢迢找来的?”
“当然不是。”
“他”淡淡的笑了,“祖父曾向我详细的描述过孔雀的外形,我记忆深刻,适逢皇上降旨,我便按照记忆绘制成图,会同与安家长年合作的老工匠研究,改良其中机关,这才完美的打造出‘孔雀开屏’。”
“换句话说,那只鸟是你做出来的?!”
“安瑛姿”低声嚷道。
“亲自动手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出一张嘴说说罢了。”
“云槐夏”谦逊的说。
“什么‘只是出一张嘴说说罢了’?”
“安瑛姿”对“他”刮目相看,不自觉使出平日与对方挑衅、拌嘴的口吻,“你的‘孔雀开屏’大受皇上赏识,还留在御书房里当珍玩,害我好生眼红呢!”
呵……距离小木屋还有一段脚程,有个人在路上拌嘴比较不无聊。
似乎明白“她”的用意,“云槐夏”竟然笑开了,“多谢谬赞,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言,这真是最好的赞美。”
“我现下才是那个弱女子,不是你。”
“安瑛姿”感触颇多,“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方才我挑水时,才发现女人家的力气真是柔弱得紧。”
但是千百年来,就有不少如此柔弱的女人家,或因家道中落,或因时势所逼,不得不挺身而出,撑起头顶上的一片天,出色能干得教不少大男人汗颜。
“的确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就像我本来自认为方向感不差,在城里大街小巷的走也绝不会迷路,哪知都是地标、店招帮的忙,一旦这些都没有了,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天生的方向感了。”
“云槐夏”淡然一笑,“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向你好好讨教这种老天爷识路的本事,日后待要横渡塔克哈姆姆沙漠时便能派上用场。”
“好啊!”
对他们而言,这种友善的交谈还是头一遭,待他们总算返回小木屋时,彼此还觉得这段路程太短,因为无法多交谈几句而感到遗憾。
回到小木屋后,两人都又累又脏,“安瑛姿”先行挽起袖子,生火烧热水,然后呼唤“云槐夏”,“你先去简单的净身吧!”
“真的吗?太好了。”
“云槐夏”喜出望外,马上接受对方的好意。
所谓简单的净身,就是在灶脚以热水擦洗身子,但这样就够让“云槐夏”心满意足了。
“他”将干净的布巾打湿,再重复擦拭的动作,享受热水带来的湿意及洁净感,最后把布巾覆盖在脸上,让腾腾热气渗入每一寸皮肤。
这是安家家传的保养皮肤方法,以热气消除皮肤底下的脏污,洁净每一寸肌肤,热敷约一刻钟才能拿下布巾,而这段期间热敷的人必须保持静止的状态,不能乱动。
正因为如此,当等得不耐烦的“安瑛姿”跑来一探究竟,瞧瞧“云槐夏”是被什么事耽搁,迟迟没能完成净身时,惊见到这么一幕——
第4章(2)
俊美昂藏的大男人仰起头,裸身站着,一动也不动,若非那结实匀称的胸膛随着呼吸声微微上下起伏,“她”还以为“他”就这么站着死了,而且还是很莫名其妙的脸上覆着一块布巾站着死去。
歪着头,“安瑛姿”来到“云槐夏”的面前,端详着对方,看了老半天,又想了老半天,就是不懂,“他”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喝!
“云槐夏”冷不防被吓着,心跳漏了一拍,整个人往后倒弹一大步,那块布巾也从“他”的脸上滑落。
“我的天啊!你吓到我了。”
“他”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膛,手心一碰触到胸口,才想到自己全身赤裸的状态。“你偷看人家洗澡?!”
“安瑛姿”翻个白眼,没好气的看着又惊叫又害臊的以手遮胸的“他”。
“我干嘛没事偷看‘自己’洗澡?是有多好看?”
说也奇怪,“她”发现“他”也盯着自己,且似乎舍不得挪开视线。
就见“他”挑起眉头,眯起丹凤眼,丰唇因为愠恼而微抿,下颔有一小束肌肉微微收紧,双臂像是在回应“她”挑衅的言词,用力叉在腰际上,胸膛毫无保留的裸露出来,胯下亦然……
“她”错了,更正,其实“他”还满有看头的。
只是在这么近的距离“观赏”另一个男人……不,是自己的男性裸体,实在是一件怪事。
“安瑛姿”不得已的将双眼往上吊,改而盯住“云槐夏”的脸庞,并试图说些话以打破僵局,“原来你没受伤啊!”
“什么?”
“云槐夏”一怔,被“她”突兀的发言搅得一头雾水。
“你的脸上刚刚不是盖着那块布巾?我还以为你受伤了。”
“安瑛姿”拾起掉在地上的布巾,研究着。
“我才没有受伤,我是在做脸庞热敷,那是一种能让皮肤保持柔嫩光滑的方法。”
“云槐夏”总算明白对方误解了什么,没好气的一把抢回“她”手中的布巾。“一次热敷得维持至少一刻钟才行,时间还没到就被你打断了。”
“让皮肤保持柔嫩光滑?别开玩笑了,你现下可不是女人家,在乎皮肤光滑与否做什么?反正还不是会很快的冒出胡碴?”
“胡……”
“云槐夏”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那用来热敷的布巾,双手捧着下颔。“胡碴?!”
“当然啊!你现下可是个男人。”
“安瑛姿”兴起幸灾乐祸的心思,刻意以娇声嗲气的语气说道:“记住了,胡碴三日不修就会蓄成短须,短须五日不除就会长成长髯,更不用说还有腿毛……”
“还有腿毛?!”
“云槐夏”这回是爆出惨叫,而且是惨绝人寰的那一种。
“当然。”这很要不得,不过“安瑛姿”就是心情愉快的欣赏着对方抱头惨叫的模样。“而且腿毛还会愈长愈多愈毛茸茸,就像草丛那么茂盛,呵呵呵……”
“闭嘴!你走开,让我一个人静静。”
“云槐夏”受不了的命令道。
“该走开的人是你,换我净身了。”
“安瑛姿”毫不客气的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塞入对方的手中,再绕到“他”的身后,轻推一下,示意“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