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人家也差点成了元梦的媳妇,急于探望也是人之常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那我不多打扰了,告辞!”北斗笑咪咪的拱手行礼,带着男仆打扮的琉璃就此离去,省得亲王回府瞧见了,又是一场麻烦。
琉璃一面流泪,一面回头。不行,她不能让元梦就这样走了。他这辈子受了十多年的孤寂折磨,什幺温情都没享受过,怎能这样就离开人世?
“我不懂,什幺叫『兴亡二后,孝庄慈禧』?”北斗沿途不住思索。“我知道咱们开国之母是孝庄皇后,难道将来亡国的也会是位皇后?”
“别再说了。这些话要是不快点忘掉,迟早会惹来有之祸。”她一把抹净脸上的泪珠。
“我曾经听元梦的二妈聊过,元梦小时候有过人的天赋,能在梦中看见未来的事。不过,后来不知怎幺着,这力量突然消失。”
“你会相信这种事吗?”
“本来不信,只当二妈年纪大了,说些荒谬故事解闷。可是刚才元梦的反应,代表二妈说的很可能……”
“可能什幺?”她不解地抬头看向突然呆望左方的北斗。
“妳……看过十二月开莲花吗?”
“你在胡说什幺?”但当她顺着北斗的视线看向庭院左方时,震惊得说不出话。
清波苑前的莲花池,竟在白雪纷飞的冬日破冰而出,在破裂的地面薄冰上盛开着朵朵青莲,宛如盛夏光景。
“我跑遍大江南北,还没见过这种奇景。”
琉璃可没北斗那幺惊奇,而是惊恐。“北斗,你……看不见吗?”
“看不见什幺?”
“那些莲花中央……你看不见吗?”一个妇人的身躯正仰浮在碎冰池面,面容与莲花丛同样青白。
“莲花中央除了花朵就是冰,妳到底要我看什幺?”
北斗看不见?!琉璃本能性的躲在他手臂后方有一眼、没一眼的偷瞧着,冷汗已然渗出额际。为什幺只有她看得见?池上贵妇眼角的痕迹是泪,还是池里溅上的水?
“元梦这儿还真是无奇不有。”他笑着转身离去。“夏月莲花冬月开。去年来访时,看这池里长的明明是白莲,现在居然摇身一变,全成青莲。”哈,奇也怪哉。
这里原本长的是白莲?
当她霍然明了的转回头时,池中不再有任何身影,只有莲花朵朵,冷冷的立于水间。
一股触电般的凉意猛然窜上她的背脊,幽暗的力量进驻她的躯体。
※ ※ ※
细风飞雪中,一个娇小的身躯策马狂奔,溅起雪花片片。
锦绣今早的吶喊,此刻依旧回荡在琉璃耳边。
“妳还管元梦的死活干嘛!他们一家人如此羞辱妳、破坏妳的名誉,妳何必再替他的安危担心!”
她放不下元梦,撇开一切的恩怨情仇不说,她只要元梦能脱离险境就好,不在乎他要如何对她的名声负责。就算她这辈子会身败名裂也罢,她要元梦活着!
“驾!”她踢打着马腹,加快速度,奔往元梦曾经带她驰过的路。
“琉璃,妳为什幺那幺笨!妳难道还看不出男人根本没一个是好东西吗?他们全都自私、愚蠢又伤人,妳为什幺还要傻傻的付出感情?”
锦绣的痛斥在她脑中盘旋。“跟我去江南吧,琉璃。我们离开这座繁华京城,到乡下隐居去。那里没有人会以流言伤害妳,也没有什幺怪咒和打杀。我们可以平淡的过一辈子。”
这的确是件美丽的梦想,但她还是婉拒了锦绣的好意,挣脱了她的拥抱,硬要往雪中奔去,寻找拯救元梦的方法。
她对自己的感情坚持到底,对自己的抉择也紧持到底,根本没有心思去顾虑虑其它事情。为了元梦,要她去跟恶魔拚命她都愿意!
当她驾马抵达深山雪林中的小民舍前,她就知道对方算准她今天会来,否则她哪有可能找得到这栋随时隐形于结界中的小屋。
“恭候多时了,琉璃格格。”屋内桌边坐着的人,早已备好两杯热茶在等着。
“打扰了,优钵罗。”她的口中急喘着一团团的热气,屋里的寒意更甚屋外的冰天雪地。“我来此只为两件事,不多久留。”
“我明白。”优钵罗淡然的语气清灵飘逸。
“你为什幺要这样对待元梦?他不是从小和你一块长大的同门师兄弟吗?”她这辈子从未如此愤怒过。
“我不懂妳的意思。”
“是你在背后搞鬼,让接近元梦的人一个个遭到不幸!”
“无凭无据,妳如何指控我?”
琉璃一把扯下大瞥,解开颈际领扣。“你敢说这不是你的杰作?”
空白的细颈上仍留有淡淡的掐痕。可见得那一掐,力道几乎要掐断她的颈子。
“我记得我差点遭你勒毙的那一晚作了什幺梦。一盆像镜面一般明亮的清水,一直出现在我梦中。这种类似的法阵,我在你和元梦替我妹破解大限的时候见过。你还能否认吗?”
他就是用这种方法透过水面掐杀她,一如元梦和他相隔两地却能透过水面同时破咒救人。
“你为什幺要这样孤立元梦?”一想到元梦被他操控了十多年,她气得眼眶潮红。
优钵罗缓缓合上眼,静得宛如一座栩栩如生的佛像,安然自在。
“当元梦带妳来我这儿时,我就知道他犯了忌,对妳动情。”
“为什幺你不准他动情?”
“我必须孤立他,才能封住他不该有的力量。”
“你是指元梦预知未来的能力?”
“妳知道?”优钵罗柔和的双眼射出两道冷光,那种双膝无力的感觉又重回琉璃身上。她只能倚门而立,力图镇定。
“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有什幺不好,何苦如此孤立他,让他冷僻的过了这幺长的日子?”
“那种能力不属于人,不应被凡人所拥有、自由掌握。否则未来天下大事全被他说透,时局将会一片混乱,历史异变。若是有心人士加以利用夺权,整个世界岂不都由他左右了?”
的确,元梦连大清的年数都能想也不想的说出口,谁敢保证他不会一个不小心又说了什幺杀头话题。
“就算这份神力不是凡人能有,你又为什幺要用这幺残酷的方式去控制他?”让元梦不敢去爱,没人敢爱,渴望被爱,却始终得不到爱。
优钵罗抬眼望进她悲伤的双眸。他明白琉璃眼中荡漾的波光,也明白她心中的慈悲与挚爱。当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就知道他对元梦的感情封锁会被她的痴情击破。
“人的感情很微妙。对元梦来说,他的感情愈丰富,他的神力就会愈强。为了避免他的能力继续扩张,我不得不如此做。”
“所以你让亲近元梦的人全遭到不测?你让他去承受被人视为怪物的眼光?”她的悲切低语像强烈的良心谴责,深深刺入优钵罗脑海里。
“我别无选择。”
“你的确别无选择,因为元梦已经快不行了。你为了控制他的神力,害惨了多少在他身边的人,现在报应却回到他身上,要他抵命。这公平吗?”该抵命的不应是元梦。
“这是两回事,妳别擅自混为一谈。”就算同门师弟濒临死亡,他的反应依旧平淡。“妳来找我究竟有何目的?”
“我要你救回元梦!”
肃杀的寂静充塞屋内,屋外骤然一阵冷风,刮进满室飞雪。
“妳该找的是大夫。”
“没有用,就算天下第一的神医也救不了。”她只能来求助神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