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很抱歉,你所指的房间早已被长期租用,不对外供应了。”戴着厚帽的接待人员漾开歉意的笑容,如蜜般闪烁的亮唇说着。
“不可能的……我上个月还进去过。”她怀疑地低道,不以为意地泄露令人奇怪的讯息。“可以再帮我查一查吗?”
“哦,好吧,请稍等……”柜台小姐低头快速地再次键入资料,另一名刚接完电话的经理看见她们,就近协助。“你在查的是哪一间房?”
“顶层的总统香奈儿套房呀。”转动滑鼠滚轴的小姐回答,香奈儿五号是极为闻名的香水名牌,他们便借来作员工间对该套房的称呼,其它套房也有各自私下的昵称。“嗯……已经出租了。”
“这位小姐,我们只能透露这间总统套房已在一年前被租下,由于保安理由,我们不便透露客人的身份。但假如他退租的话,我们才有可能转租给你,希望你能体谅。”事实上根本没有人来询问过这间套房,除却套房内部的清洁人员,她们接待的早已差不多忘了它的存在。“或者要不要改订另外的套房?”
“是吗……不用了。”盼儿却只当作是饭店人员的白色谎言,没有心情去细想,只沉沦在自己的失望中。饭店人员面面相䝼,看着她离开。
好想要那房间陪伴她最后的几天,好想再听见他的声音,否则她真不知道要怎样捱过去……虽然翔已决绝地离开了,不让她找到……
盼儿坐在椅上凝视从皮夹翻出的卡片,那是两人初识不久后他给她的,略旧的烫金名片上简约地印着他的名及夜店的通讯资料……她伤心不已地瞅着他再也打不通的手机号码,敛下婆娑泪眼。
她对感情的果断不如他,她真的做不到……在家里大厅时,她一直对爸爸、对管家笑着聊天,但当回到睡房,她便无法再继续假装……
单手摸出裙袋里的手机,盼儿照著名片上的号码按键拨打,挫败地揉揉眼,只希望接电话的人是他。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钤声响过几声,敲痛她的心房,屏息等待着,终于店内一道男声懒懒地接听。
“Hello.KaleidoNightClub.Sang\"sspeaking.”
“Hi.CouldIspeaktoMr.Kiu?”盼儿捺着害怕失望的紧张迅速回答,另一端的男人却似恍然大悟过来。
“原来是你啊。”佘兴生认出那声音,哥俩好地熟稔招呼,俐落地切换语言频道。“你找翔呀?”
“嗯,我……”她正待要说,对方却似在一阵骚动中被抢去电话,不甘地嚷着,背景音乐模糊了他的抱怨:“争什么话哦,你妈妈没教你别人说话抢话很没礼貌喔……反正下午场子才空闲点……”
“你妈妈才没教你这样跟老板说话是要被炒鱿鱼吗!”胡继铭粗野的脸一摆,脸色很不好地回应,像条喷火龙。“去去去!三一六号号桌不到四万不许他们走!”
“好啦,我不就出去削了……”他拿回刮胡刀,草草剃着末完的须根--这正是接电话前的动作--这才从容地套回外衣,临离开员工休息室,不忘提醒心火盛的胡老大:“人家是女孩子,你降降火再跟她谈好不好?”
周期病好不了,但至少忍耐着不要爆发出来吓人呀!
“好啦好啦。”胡继铭按按高竖的头发,保持心境平和--每月会计结算时肾上腺素皮质醇都会跑出来叫嚣躁狂,改不掉的坏习惯。“喂,你呀。”
第9章(2)
“呃,我是……”
“我认得你,钟盼儿。”胡继铭没掩饰他的所知,直接说出她全名。“你想找翔?”
“嗯……”听过这人的声音,记忆中翔跟她说过他是老板,她略有印象。“我想找他……”
“找到他又能怎样?再来一次抛弃他吗?”
他不擅长说话遮遮掩掩,直截了当挑明问她。在他眼中,事实黑白分明,不是黑就是绝对的白,灰色地带毫无立锥之地。当初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是她决定放弃他,乔晓翔不会不要她……他们的事一面倒地任钟盼儿掌握主权,她可不要事后才来装出遭嫌弃的样子乞讨同情。
翔的付出太多了,多到足以让旁观的他对她的不知足产生厌恶。听见佘兴生说话的对象是她,便火气十足地抢过话筒打算开骂,好代兄弟大大出一口老鼠冤气。
钟盼儿真是名副其实的祸水,搞得他兄弟失魂落魄地避走它乡。之前乔晓翔专为她签约长期包下就近昊天总部的饭店,一个月近六百万的价目已经教他眼睛快爆掉……不过是个女人,且还是久久才抽出空来幽会的那类,用得着这样花心思吗?随便哪间汽车旅馆便宜哪里去不就行了,
最最最可恶的是她间接拖累夜店这季营业额--因那自我流放中的金牌酒保的离开而少了百多万;他刚在空置包厢看盈利帐算出的--天杀的她要怎样赔给他?!
“我、我不是这样想的……”盼儿鼻头一酸,本来就心慌,陌生人的一语道破更促使她情绪失措,凝聚的泪纷纷滑下来,她软弱地用手去挡。“我只是……”
不想他受伤,但她又好自私……
听见钟盼儿克制的抽噎声,胡继铭暗叫糟,由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这下他要怎样兴致勃勃地骂下去?才说完一句,委屈的是他呀……
几次开口想安慰兄弟的前女人,却又觉得不恰当,最后沉默几秒,感叹:“我真不知道翔前世是欠了你什么,一直拚死拚活地在还你。”
“嗄?”她不解的应声有着哭音。
“别提了,例子太多。”
记得翔有一次从她家照顾完生病女主人回来后,就一直躲在休息室上网查食谱,逼问之下这才透露盼儿在无意间抱怨他身体单薄不太好抱,然后他亲眼看着这个情痴在接着短短两星期里体重增加了十多磅……其它种种,不胜枚举。
胡继铭选择轻描淡写地带过。和乔晓翔属深交,私下的事总有办法知悉,但他的朋友又不是她,他用不着对她抱怨翔的用情太深。
旁观者都清楚这是一种绝对不平等的关系,偏偏受害者还甘之如饴。
“那么……你还是不愿意让我和他说话吗?”她低下头怯懦地问,翔他……在夜店里吧?
“说真的,我真不愿意让你再伤害他,也不会把电话交给他,如果他还在店里的话。”乔晓翔不知道痛,若然钟盼儿回头找他的话,他必然会张开怀抱无条件又接纳她,甚至愿意违背道德做她婚后的地下情人。
他真不乐见老朋友前面明明是陷阱,还义无反顾地跳下去……爱情有那样致命的不理智吗?“他不在Kaleido,或者我应该说,翔不在台湾。”
“他不在台湾?”钟盼儿直觉地皱眉。“那他会在哪里?”
“你真不熟悉他,是不?”胡继铭嘲弄地反问,却听不出嘲弄的对象是她还是远在德国的人……看吧,事到如今,你的女人居然连你会在地球上哪一处都不清楚,亏你还那么掏心掏肺。“假如你不在乎他的话,我劝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我在乎他!我真的在乎他……”盼儿的口吻饱含无庸置疑的哀怜,每说一遍在乎,心疼便多一分。“你告诉我好吗?”
“钟小姐,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向我讨这项权利呢?三日后你就要结婚了。”
他无意赤裸裸地揭弄她的疮疤,她婚期将近,是铁一般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