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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托你了。”她双手合十,平常冷静的脸孔这时候竟流露出些许撒娇求饶的神情。“我不想再约,那会干扰我排定的时间,剩下来的你来就好。”

  “呃,我是很可以啦……”不去管雇主难得的请求……这可是逾万元的好康哪。

  “不可以告诉芷琳啊。”盼儿在更衣时不忘叮嘱,刚才离场的郑芷琳是她和上官的婚礼总筹备,服务口号是:以最完美的一面迎接梦想启航;小清只是她的助手,比较好说话……除了换人以外一切继续,钱照付,美容中心方面也没什么好异议。

  “嗯,对呀对呀。”她点头如捣蒜,幸福地傻笑……不知道这算不算犯规呢……但只是客人的吩咐呀。

  “谢谢你……那再见了。”盼儿拆开发髻,回覆柔顺的卷发,穿回原本细肩带的印花洋装离开。

  她伸手擦抹脸上的湿气,是美容室里长开的蒸气机所致。往前迈开脚步,沿途饭店里的商铺有好几间已关上门或是调暗了灯光,下班后再被接来这里作美容保养,此刻已近十时了。

  改以另一部电梯登上大厅,期间西装笔挺的人员询问她的房号,盼儿翻出饭店磁卡上楼,一名戴着枣红色贝雷帽的男工作人员基于安全理由,陪同她这名单身女郎乘电梯。

  “就是这间了,麻烦您。”

  她转头向男工作人员道谢,而他亲眼目送贵客插卡进入总统五号套房后,便乘原本的电梯返回工作岗位。背过身关上大门,再回头,还未看清多少客房内的摆设,已被一股强大的男性力量拉入温暖的怀里--

  盼儿轻呼一声,攀稳他的手臂,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他索讨地侧头吻住红润的唇;认出独有的身段和气息,她闭眼放任。

  芷琳不解她为何坚持选红钻饭店附属的美容中心作疗程,其实……他,正是原因。

  长长的深吻灼热她的软舌,盼儿睁开眼凝视这张思念的脸庞,低低地叹息。“翔,我好想你。”

  身边的人团团绕着她忙婚礼、还有日常工作上的事,像一个个快速运转的陀螺,她快要追不上他们的进度了……也根本找不到任何空闲的时间可以联络最想见的人,刚刚勉强才能抓住最后仅余的机会。

  “是吗?”乔晓翔捺下心里的回答,扬起微笑单手环抱她纤秾合度的腰身,不着痕迹地问道:“你怎么早来了?”

  她该迟到一个小时,而不是现在。

  “我找人顶上美容保养的事……但,别说我了,你不也早到这里等着?”盼儿有着小小骄傲地挺胸道,然而这项认知随即让她矛盾地一黯。

  他怎么会早来呢?是他也同样渴盼着她吗?但……

  “我酒吧的事结束了,所以……”他匆忙解释,明白她此刻最不需要的便是多余的情感牵绊。

  “我不要听你说。”

  盼儿执拗地伸掌掩去他的声音,潜意识渴望相信他是急于见她才刻意等待的……虽然无法回应他的感情,然而自私的奢求从不因此而消弭。

  她不许他提及酒吧的事让他有些诧异。那天佘兴生最后还是致电给他,提到盼儿来过夜店找他的事;他当下赶完余下不多的公务动身回台北,在房间看见她的字条时,她却说只是来看他是不是病了,始终没有查问他去了哪里。

  若果盼儿问的话,他必然会解释,但她不让他再开口,仿似那件事不曾发生过……

  疑惑的手心下是她柔滑玉背,刚接受护理的肌肤比丝绸的印花裙更显细腻。盼儿贪宠地仰头,娇躯的线条契合着他,毋需言语,他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她不能再忍耐,他亦然。

  ……

  一个月后将进行的婚礼,是他俩心里同样的疙瘩。体力透支太过,而占有他的渴求却整夜不愿稍稍熄灭……两人分享着、纠缠着,直到其中一次完事后她抵不住倦意,阖眼沾枕而眠时,窗外已泛起鱼肚白。

  蒙眬间,他用温毛巾拭净柔躯,然后替她盖上被子……

  乔晓翔侧身默默躺在大床另一边,她身后渐吐光芒的晨曦,骤然看来竟和记忆中撼动他的那画面有几分相似。

  唤醒他求生意志的,除了那前一夜的温柔话语,还有那幅美丽的景致。

  他在她大学宿舍的那一夜,躺在小沙发里却始终无法入睡。

  太多纷乱留在脑际搅动,他一再地在乱七八糟的噩梦里跳跃、失衡,找不到出路…一直至磨难得似乎差不多了,才满额冷汗地醒过来。

  然后,他看见了窗外的日出。

  身在异乡已久,他却从未目睹过那样令人震撼的极美风景。

  像抚慰人心的光线洒落在他身上,他受吸引地起身站近窗前撩开布帘察看,天空经过滂沱大雨的冲涤后竟有如新生一般澄明。

  纯金的曙光从地平线放射扩散开,冲破黑暗,不疾不徐地照亮深紫色的云雾以至天空下的万物……以为早已死寂的心湖,竟因这大自然静谧的力量而受到触动。有那么一刻,他强烈渴望此际一切都不要变。

  他开始思溯生命的价值,像重新开始转动的涡轮,原本寻求逃避的笃定……动摇了。

  也许留下来的话,就能看见更多未知的美好……他不需要做其它什么,只是好好地活着。

  伫立窗前近一个多小时,直到他在无边的思绪中脱身,再三因撤去的决定而迟疑,天已近全亮。他留了字条写下寥寥数字道别,便背起仍有湿度的行囊,离开那里,踏上旧时路。

  监护人在庆祝他完成高中学业时曾买下洛曼的一间小小公寓,可惜距离大学车程三小时,他只有在间中曾回去打扫。在那里安顿好后,有好一段时间他都躲在唐人街后巷做非法劳工,挣得机票钱后便孑然一身到重庆去--那是母亲的故乡,也是台湾以外他唯一想到的地方。

  第8章(2)

  漫无目的地,他到处盲目地闯。美国冷门的学系加上未完成的学历让他的能力不被接受。找寻着任何可供维生的工作……他当过侍者,当过建筑工地的散工,也当过玩具厂工人及总管,那是一段看不见未来的漫长日子。

  直到他的舅舅比父亲的元配还快找到他,私下出资请他到法国的酒厂陪他工作;不到两个月,因知悉他在德语方面的能力,便派遣他到德国的白酒厂,他这才渐渐摸索到真正的方向。

  他从不热中杯中物,却不抗拒学习有关它的一切,而在品酒界渐渐崭露头角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两年后,他接掌德国的卡历凡酒厂,征得舅舅同意后,把推出的新系列改为母亲的洋名Annaleigh,以作为纪念。他所拣选的酒样在国际美食博览会上大放异彩,是酒厂成名的里程碑,自此厂里定期发布的旗舰酒品,都挂上同一系列标签。

  然后某一天,一名独自游访葡萄园的台湾访客在尝酒时酩酊醉倒。他的助理以为那人是新手,连吐酒都舍不得的蠢品酒员,谁知隔天人醒来后却一把抱住他大喊好酒好酒……

  胡继铭拚命劝他将酒销至台湾,说是可以安排。尽管当时回绝了,但这确是他们相识的契机,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至于回到台湾、重新遇上她……

  乔晓翔将视线移回近在咫尺的美丽脸蛋,甚至舍不得眨眼,过往的情感再次冲击他……永不会忘记她从过往那名叫绝望的悬崖边缘,把一无所有的他拉回现实,教他再次尝到希望的温暖。没有她,他不会有再次追寻暖阳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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