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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说好,大概就只有那张脸皮吧,光瞧着宣德那副高鼻深目的俊美模样不就明白了。”女眷们又是一阵愉悦的讥笑,反正现在又没男人在场。
“他额娘是个回回公主如何?深得王爷宠爱又如何?再嫁于咱们王爷也只不过是个侧福晋,宣德再高傲又如何?也只不过是个三等贝勒,三等哪!”
一群女人又开始咭咭咯咯笑个不停,悠理虽然听不懂她们的嘲讽,但直觉地感到不舒服,不如趁早离去,省得反感大作。
“对不起,各位,我——”
“唱个什么烂戏,难听死了!”突然一个清亮的怒喝与击桌声,吓回了所有人的视线。
“亭兰?……”大伙都尴尬地沉默着,不知该如何收拾场面。
“咱们王府花大把银子养你这戏班子,就是让你倒嗓给我听的吗?”亭兰指着对面戏台上的角儿大骂,愤然起身:“要是练不出个像样的成绩,我就拆了你这整个班子。”
戏台上文场武场的人全吓得出来磕头求饶,亭兰甩也不甩,拉着悠理就硬拖着她火气冲天地踱步离去。
真是酷毙了!悠理真感谢亭兰拉她避开那恐怖的女人战场,可是……那些戏子真的唱得很烂吗?
“讨厌死了!每次在一起就只会扯废话、瞎聊天!”亭兰几乎要在石板上踩出窟窿般地边走边骂。
“亭兰,你——”
“你别跟她们学坏样儿,净会在人前装好、人后讥嘲!有本事怎么不在宣德面前发飙?就只敢背地里暗笑、简直无聊!”她若要骂人,一定当着人前骂,才不玩口蜜腹剑的烂招。
“亭兰,你真是太帅了,我崇拜你!”悠理感动地抱住她的肩头。
“崇拜我?”亭兰从小到大多得是男男女女的崇拜者,可是从没一个敢像悠理这样赤裸裸地正面告白。
“我刚才一直听得好难受,可是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少开尊口,我差点要装病逃脱了!”
“有什么不敢开口的,你有话就直说啊!
“我在这里只是个客人,哪像你是个家世显赫的三少福晋。”悠理由侍女那儿探听到亭兰的家世后,差点当场膜拜。她一直以为欧洲才有贵族,没想到清朝的贵族名目比老外更多、条件也更严格!
“就因为你目前是客人才有资格说话啊。你不是边关降世的天女吗?虽然宣德目前正在与赫兰泰将军指名的人手侦查你的底细,但在否定的结果出来之前,你的身分仍暂订为天女,你还有什么话不敢讲?”
侦查?她只是被将军分派来陪宣德共赴北京,为什么要侦查她?她不是来这里作客的吗?还是……仍被宣德当作身分不明的囚犯?
“悠理,下个月和我一起去跑马赏雪。与其老待在这府宅里和女人们嚼舌根,不如跟我到外头玩,我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
“我想找宣德。”她根本没听见亭兰兴奋的提议,一脸凝重。
“宣德今天不上朝,大概在书房里,不然就在会客商谈的玄武楼吧。喂,你去是不去嘛?”
“当然去!”悠理果决而强硬地立即回答,不过她回应的不是亭兰跑马赏雪的邀请。“我现在就去找他。”
宣德正和别人在“侦查”她?她有什么要查的?不是已经确定她不是奸细了吗?她不是早早讲明自己是三百年后的人,他还要查什么?他又能查出什么?
悠理强押着侍女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完全不管侍女的恐惧和府里的规条,她要现在就把事情问明白。
“宣德!你在哪里?”东跑西跑地遍寻不着,她卯起来就边走边喊,惊动了守卫庭院的侍卫,逢人便问宣德的下落。“你出来,宣德贝勒,你听见了没有?”
“悠理姑娘!”侍卫连忙过来拦阻,“王府里不准喧哗,请回您的院里去。”
“请问宣德在哪里?为什么我四处找人、四处传话都没回应?他是不是在这座厅里?”
“不得放肆,悠理姑娘!”侍卫们以长杆一拦,推得悠理向后踉跄。
“我不放肆,你就替我叫人来吗?”她受够了!在这里每一天都畏首畏尾地过着,不敢乱说、不敢乱跑,怕让领她进城的宣德没面子。可是他呢?一声不吭地居然在背后侦查她!
“退回去!此处不容大声喧哗!”豫王府对下人的调教甚严,没一个侍卫会为了客人乱了规矩。“再无礼呐喊,休怪属下冒犯!”
“只要你替我把人找来,我绝不罗嗦!可是——”
“退回去!”眼前两名高壮的侍卫蛮手一推,悠理整个人往后摔倒,跌坐在地。
“你们怎么推人?”悠理身旁的侍女早缩成一团拼命发抖,她却照样怒火中烧地抗辩着。“你们以为人高马大就可以使用暴力吗?你们有本事就用嘴巴跟我吵,我从一开始讲到现在甚至不曾对你们动过手。你们讲不过我就干脆动粗是吗?反正比起打架你们一定占优势就来硬的是吗?”
“是悠理姑娘你无礼在先——”
“那你把‘理’讲给我听啊!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请你们传话传到哪里去了呢?是你们找不到宣德,还是根本没有去找宣德,把答案说给我听,让我看看你们的理在哪里!”
“还敢罗嗦!”
“住手。”楼内偏厅冲出的布占泰连忙阻止侍卫打人。“幽灵姑娘是宣德贝勒的贵客,不得动手。”
布占泰急切的一喊,有奖地遏止了侍卫强行驱离的架式。
“幽灵姑娘,对不起,你受委屈了!”他赶紧扶她起来。“摔疼了是不是?有没有伤到哪里?”看她摇头苦笑的绝望模样,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好久没听人叫我幽灵姑娘了……”虽然边关士兵识字不多,连她的名字也搞不清楚,但他们战时骁勇善战,平时却豪爽憨直,比这府里狗按仗人势的下人们更亲切真诚。
“你先回房去吧。宣德大人正和外人在谈事情,等他谈完了,我一定请他去找你,好吗?”
“会吗?他会去找我吗?”她不信,如果不是她冒险半夜潜入,她可能到现在都还不曾见到他一面。
“你们到底在闹什么?”一个不耐烦的熟悉声音自厅内传来,走出的正是她拼命寻找的身影。
宣德仍像往常一样,孤傲地冷视着她。她曾开心地和宣德这副酷相抬杠,吵闹之间偷偷地喜欢他,可是她竟然忘了注意,当他和她在一起,脑子里都在盘算什么。
“我想是该把话挑明的时候了,宣德。”
第七章
“你要说什么?”“你是不是私下和人在侦查我?”
两人单刀直入的对话和凝重的气氛,吓得杵在中间的布占泰手足无措。
“你们快别在这儿说,有话等私下再谈吧。这有下人在,里头又有客人来,不方便谈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就是你带我到北京的目的?就是把我放在你家中的目的?”悠理完全无视周遭的一切,只是沉着脸色直盯宣德。
“我奉将军之命带你回京调查,你有任何疑问该问的是将军,不是我。”宣德愠怒地蜷起了双拳。
这事明明仍在暗地进行中,她为什么会知道?
“既然要查,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如果查出来我只是个冒牌天女如何?立刻撵我出去,还是砍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