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一点难。她搔搔头。他刚用的烤箱,感觉都快跟她家里的冰箱一样大了。
他把最后一根芦笋丢进她碗里,示意她吃完。“当然你也可以像烤BBQ一样架个网子火炉直接烤,不过这有一个缺点,你可能火刚点著,大楼警卫已经在门口敲门了。”
警卫上楼还不打紧,她一吐舌头,万一被房东知道她劳烦大楼警卫的原因,只是为了几根芦笋,不马上被扫地出门才怪。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想,自己还是乖乖上来当女佣比较保险。
“那……从什么时候开始?”
卓海差点噎著。他随便说说,她还当真啦?
“你听不懂什么是玩笑什么是真话?”他问她?
咦?她瞪大眼。“你刚是在开玩笑?”
“是真的。”他戏耍她。
那他刚才怎么会问——她一脸反应不来。“唉哟,现在是怎么样嘛?”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她都被弄混了。
卓海爆笑出声。
老天,她脑筋怎么那么直啊!
她又窘又气,虽然不懂他在笑什么,可她知道,一定跟自己有关。
捉弄她,真有那么好玩啊!她撇过脸哼。
生气了咧。他用力拉揉了下她头发。
“不气不气。”他站起身。“我去冲壶热茶。”
她这才想起,自己带了礼物过来。
“等一下,”她从包包里拿出茶叶罐。下午,她拿著他开的购物单上超市买菜时,特别在茶品区研究了一会儿,百般揣测,终于选中一款他应该会满意的茶。“你看看合不合你意?”
她想,上来作客,总不好意思两手空空吧?
卓海难得没意见,只是接过茶罐,依著罐上指示泡茶。
她立刻起身收拾餐桌。
把碗盘拿到流理台边时,她忍不住小声问:“有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请教?”
“说来听听。”卓海手未停地冲烫著茶杯。
“一般人,”她瞄著他侧脸。“不会特别去考乙级厨师证照吧?”
他停手看她。“东旭没跟你提过,我老家是开餐厅的?”
她连连摇头。
“我本来打算一读完大学,就到餐厅工作。”所以一上大学,他就开始在家族企业中打工,还没毕业,已经取得乙级执照。“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
就他奶奶卧病在床,然后他开始学习按摩。她点头。
“那按摩与做菜,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他微蹙著眉头把茶水注入杯中,绿茶特有的清冽茶香扑鼻而来。
这个问题,他倒真没细想过。
“……按摩多一点吧。”
“可以说一下原因吗?”她继续探问,小心翼翼的。
“不可以。”他故意说,可一见她瞪大了双眼,又立刻笑开。
她轻拍著胸脯。真是的,一次不捉弄她会死是不是?她以为又惹他生气了咧!
“你不晓得我的按摩程序对吧?”
她连连点头。“我问了好多人,他们都说不清楚。”
这是因为他很少跟业界人士往来的关系。
卓海考虑了一会儿。他想,自己早晚会接受她的采访,这些事,终究得要让她知道。
他放下喝了一半的茶杯。“跟我来。”
“要去哪儿?”她赶忙站起。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比较喜欢按摩?”他抓起大门钥匙,然后打开大门。
“我就让你亲身体会。”
这是第一次,安缇来到十七楼,却没看见礼叔站在电梯门外。
卓海老马识途地把点灯跟窗户打开。
他丢给她一件粉红色丝袍。“开口在背后,对了,内衣不用脱下。”
“你……要帮我按摩?”她噎住似地看著他。
瞧她吓的。“放心,我只按你手臂到肩膀两个部分,让你大概体验一下。”按摩这东西,实际感受永远会比用嘴巴说来得真实。
卓海递给她一份表单。
“这是每个客人进来首先要写的东西。你看完就好,不用填,我去准备一下。”说完,他帅气转身,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直到看不见他背影,她才把目光移到表单上头。
表单一共两页,除了惯常看见的姓名、出声年月、电话、地址之外,下头竟然还有病名、医院,主治医生电话——这些一般人不会问的问题。
写这些做什么?
第6章(2)
她怀著疑惑走进更衣间。卓海所给的丝袍非常柔软,她一套上,立刻感觉到被薄薄蝉翼包住的舒适感,真不愧是名媛贵妇级才享受得了的服务。
她带著做梦般的表情,尾随墙上指示穿过走廊,一走过转角,她立刻瞪大双眼。
里边,竟然有座花园!
大片大片的芭蕉、缅栀、九重葛、蝴蝶兰、紫绣球花,长春藤等她叫得出或叫不出名字的植栽,错落有致地叠在一小片池水边。
淡黄的墙灯高高地打在水面上,不断上涌的粼粼池水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梦似幻——她有如刘姥姥逛大观园,嘴里不断‘哇’地低嚷。
难以想象,如此漂亮的景观花园,竟能出现在车水马龙的商业都市中心十七楼里?
而另一边以木造地板加高的平台上,安放著一座木质按摩床,凉凉的晚风自打开的窗户中吹入,空气中依稀可嗅到一阵淡淡青草花香。
至于卓海,已经换上白色立领衬衫加上奶茶色的长裤——应该是他平常的工作服,然后弯身将燃起的拉住放进玻璃杯中。
安缇按卓海指示脱下拖鞋。
她踩在木造地板上的脚趾头,看起来就跟粉红色的樱花瓣一样娇嫩可爱。
他目光从她脚丫移到她脸上。
“一般来说,在按摩之前,我会先跟顾客确认她的身体情况。也就是表单上头问的,生了什么病,目前医生如何处置,只是纯粹想按摩放松身体的客人,我不接。”边说,他边递给她一杯温度适中的玫瑰花茶。
“为什么?”她将茶碗捧在手心,舒服地啜了一口。
“光台北市就上百家养生指压会馆,不需要我凑热闹。”他开始动手调配按摩油。“所以,你很幸运。”
“我知道。”她由衷说。“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她看著他接连打开好几个贴著标签的褐色玻璃瓶,做实验似的,东一点西一点地倒满一只白色浅盘。
“我只接生病跟年纪大的客人。”他接著说。
“就像你奶奶?”她问。
“对。”他点头。“我奶奶让我发现,真正需要人外力帮助的,其实是这一群身体不适,无法自主运动的老人家——这也是我要特别问过客户病情的原因,决定接下CASE之前,我会事先打电话跟客户的主治医师沟通,咨询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安缇脑中倏地闪过电梯贵妇的身影——“你不担心针对病人按摩万一出了问题的话……”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他浅浅一笑。“比起药物或手术,指压按摩对身体的帮助相当缓慢,需要非常多的时间,才能有一点点成效。当然,很多人都会说按摩完之后他们身体得到多大改善,但我会跟他们再三强调,如果他们想看见更长久更直接的改变,独靠按摩是没用的,得彻底从生活习惯下手。”
他说得没错。安缇点头。他这说法,坊间医师也一再呼吁强调,只是亲身力行的人很少,就连她自己也办不到。
“那……你会帮客人按摩到什么程度,全身吗?”
“正面胸部到胯部之间不碰。”他直直看进她眼睛。“你现在一定在想,几乎全裸被男按摩师按摩,很奇怪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