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靳假装没察觉,待她转过身后,轻摇头。这丫头,抱都抱过,现在才来顾虑这个,未免太后知后觉。
一个恶意调皮,他挑高眉,将她的手拉回来,欲盖弥彰地解释一句,“手冷。”
轰地,脸色爆红!
黎育清用力挤了下眉眼,这、这……这手冷要牵手,那胸口冷、肚子冷,岂不要把人给抱进怀里?抱……不是哦,刚才不是他抱她,是她自己跑去抱人家,人家连胸口都出借了,她的手难道就借不得?
等等,女子的手怎么可以乱借,让男人不小心看见都得嫁了,何况……
天,她肯定是受致芬影响,把男女大防给彻底忘掉……郑嬷嬷,清儿对不起您呐……
她满脑子纷乱时,齐靳突然问一声,“要去哪里?”
黎育清直觉回答,“去挽月楼。”然后继续纠结挣扎。
齐靳听到答案,心底不豫,那个挽月楼,他知道的。
她在信里不断提及嫡母苏致芬,说她的才华、说她的理念,说她与众不同的想法,说得他心惊胆颤,这年头,像她那样的女人很难存活,可她不但活了,瞧那样子,还活得挺有味儿的。
这不重要,教齐靳感到意外的是,黎育清竟对她信任至此?信任到他的事,不求助父亲、不求助堂兄弟,却求上嫡母?
不对,她是信任苏致芬,还是阿坜?想到那个“长相端正、身材好、个子高,脑袋清楚、武艺高强、气质尊贵,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下人”的阿坜,他微蹙眉心,说不出心口堵着的那个感觉是怎么回事。
黎育清丢开纠结,反正手拉都拉了,再扭扭捏捏更不是回事,顺着原路返回,她将手掌心的商借问题抛却,微微窃喜的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
木槿见主子离开,也快步跟上,她向前奔过几步,想想不妥,把灯笼灭了,反正朦胧月色照映着地上雪,反正世子爷总不会让自家姑娘给摔了,反正……
唉,她叹口气,这样孤男女寡的真的不妥,但只要姑娘喜欢,再不妥,她也会想尽办法替姑娘周全。
木槿的犹豫、挣扎到妥协,尽落入齐靳眼中,他对木槿的忠心感到十分满意,低头,看一眼和黎育清交握的手掌心,他不轻易示人的笑容再度勾起。
而黎育清越走心越甜,也不知道是否在不经意间,熟透的果子坠入心田,让迸出的汁液瞬间染蜜了心间。他、齐大将军,秘密到乐梁办事情,第一个找的不是别人,而是她黎育清。
笑,拉开嘴角、拉弯眼睫……
到挽月楼时,阿坜恰恰领着下人要将园门上锁,黎育清快步上前,低声阻止。
“阿坜哥哥,致芬歇下没?”
阿坜哥哥乍听见这个称呼,齐靳的眉心打结,当年齐镛要听她喊一声镛哥哥,可是花上了大把力气的,她居然随随便便就……
视线触上对方,他嘴角笑意瞬间隐没。
同一刹那,阿坜也抬眸对上齐靳,两人眼神交会,双双心头一震,相同的念头跃上各自脑中——他怎么会在这里?
黎育清看不明白阿坜脸上是哪号表情,他在……生气?生气她深夜时刻、领一名陌生男子进挽月楼,败坏致芬名声?可眼下她哪顾得了这个,不过依致芬的脾气,肯定是乐意帮这个忙的。
“阿坜哥哥,你别一动不动呀,先把门给关上,别让人瞧见,这里离柳姨娘的院子可不远。”
尽避她相信,没有人会冒着大风雪外出看夜景,况且今晚上那两个通房丫头的事,肯定吓得满院子的姨娘通房丫头紧闭门户,生怕杨秀萱下一次发疯,被她的矛头给对上。
第十九章 温暖你的心(2)
黎育清轻声唤醒阿坜回神,他命苏三、苏四将院门紧紧关闭,转身领黎育清和齐靳登梯上楼。
岁岁听见动静打开门,尚未做出反应,黎育清先开口问:“岁岁,你家姑娘歇下了吗?”
“还没呢。”
“我领人到隔壁书房等,你告诉致芬,我有重要事要她帮忙。”
致芬?不喊母亲,居然喊对方闺名?齐靳心底觉得怪异,却没有多言。
“是,八姑娘。”岁岁应声。
“有没有热茶?先送一壶过来。”
“是的,八姑娘。”
岁岁离开后,黎育清熟门熟路的,不等阿坜安排就带着齐靳到二楼最左边的屋子等候,屋子里未燃炭盆,有点寒意,方才在外头哭得挺欢,不觉得冷,这会儿待在屋里了,反而感觉微寒。
她选这屋子是有道理的,二楼扣除苏致芬使用的寝屋、书房和小厅外,右边那间是阿坜的屋子,最左边空出两间房,楼下则是岁岁月月几个大丫头的屋子,平时没有主子的吩咐,底下人是不允许上二楼的,因此相较起楼下,楼上更为隐密。
“你吃过饭没?”进屋后,黎育清问。
“还没。”
“木槿,你去小厨房张罗些吃食送上来。”
黎育清自在得像这里是她的地界似的,这就是没规没矩带来的坏处,况且眼下她只心心念念把人给安顿好,哪会分心注意到规矩礼数上头,也因为太专心,阿坜和齐靳几度眼波交锋,她都没发现。
黎育清指令下得快,苏致芬也出现得快,一进门,她尚未看见齐靳,先瞧见黎育清两颗大红眼,疾走上前,急急道:“方才我就觉得你不对劲,要哭干么跑到外头哭,我这挽月楼就找不出一间屋子让你哭吗?说,谁欺负你了,母亲在下本人我,替你出头。”
苏致芬说得义愤填膺,殊不知自己的态度让齐靳极其满意,更不知道这番满意,往后让自己得到多少好处。
“先别管这个了,我有事需要你帮忙。”黎育清反拉起她的手臂说道。
“说啊!”
黎育清将苏致芬带到齐靳面前介绍,“他是平西大将军齐靳,身负机密要事,必须暗地行动,眼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不在雁荡关却在乐梁城,他与爷爷有旧,前来求助。我思来想去,整座黎府就你挽月楼最安全,我想,能不能把他安置在这里?”
平西大将军?阿坜和齐靳同时挑了挑眉,这丫头送上的名头还真大,敢情她把自己当成皇帝,有封官赐相的权力?两人想法相同,又是一阵对视。
这个晚上,齐靳和阿坜相同的动作、相同的心思可不少。
“当然可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岁岁,去找床褥子来……等等,育清,你今晚要不要也歇在这里?进进出出的怕动静太大,不知道会不会又让谁给盯上,还不如住这方便些。”她意有所指地道。
黎育清想了想,点头。
“我让人把隔壁屋子给整理起来。”
“好,谢谢。”黎育清满心感激,在这府里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
“你在说啥傻话,咱们是什么交情呐。”苏致芬大手一拍、一勾,把黎育清给扯进自己怀中。开玩笑,她们是什么?是闺蜜、是拍档、是手帕交耶。
黎育清一哂,搂了搂苏致芬的腰。
她们没有太多交谈,但几个眼神交会,齐靳已看出两人交情匪浅,只不过这举止太轻浮,太不大家闺秀,太……齐靳满脸的不赞同。
阿坜看见,清浅一笑。不习惯吗?那么他要住下来,还有得适应,至少得适应这里的主子不比下人大,挽月楼里论的是道理和能耐,不是身分和地位。
苏致芬重新发号施令。“岁岁,去找两床褥子出来,把这两间屋子给布置起来;年年,将这屋子里的炭盆生起来;月月,去烧几桶热水,再熬两碗浓姜汤,将军和八姑娘都得洗洗、去去寒气,顺便到我屋子找几件衣服给八姑娘换上,至于将军……”她上下打量齐靳一番,将视线挪到阿坜身上,走到他面前,笑得满脸谄媚。“阿坜,借套衣服给齐将军,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