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若是让乌龙镇的镇民们看到,一定会以为自己被雷打到耳呜了,哑女月大夫,居然会说话?
可惜,这令人惊讶的一幕并没有他人看到,除了那正在不远处练功的男人。
月青绫抬眼望向正挥舞着赤焰刀的萧残夜,看着他将一柄灵性十足的宝刀要动得风起云涌。
一双美眸渐蒙,几近痴迷地注视着那身材魁梧、身手却矫健,有如威武的战神一般的男人。
她知道萧残夜曾经是天下第一杀手,这名号绝非浪得虚名,也知道他那种威慑到令人发软的气势更不是虚张声势。
他不像猎户小荆,飞扬跳脱,潇洒似风;不像农夫小瞿,一招一式,与为人一样,硬若磐石;更不像深不可测的谢掌柜,稳重如山。
萧残夜就是萧残夜,没有花俏的架式,但出手力道绝不含糊,招招致命,像他的赤焰刀一样,那股烈焰足以将一切焚烧尽贻。
她曾见过他杀梁王,身形似电,手起刀落,骁勇的身手,杀伤力可谓百分百。
所以很少有人敢去惹萧残夜,原因是不想死。
外人传他残忍暴戾,可月青绫知道,他虽身为杀手,却并非不分事非之人。
他的心中有天堂、也有地狱,他因此而杀人。
远远的,她看到萧残夜收刀,一双如鹰的深邃利眼,因方才的练功运气而蕴含的狠劲未消,而好运身结实的肌肉,悄然凸起于半褪的长袍之下,全身散发着一股英武又性感的气势,真是无与伦比!
蓦然间,月青绫的心里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脸颊上浮起莫名的红潮,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盯着他看。
“怎么不念了?”萧残夜提着刀,大步走过来,坐到她身边,猿臂一伸,将美人儿揽到怀里。
他常要她开口讲话,一向嫌女人聒噪的他也只对她有耐心。
大概因为长时间不说话的缘故,她的语言逻辑逐渐变得退步,他没回来之前,她一年到头也只是对着客栈老板娘讲两句而已。现在他回来了,虽说没有逼她在众人面前表演“石头开口”的惊奇一幕,私底下却常要她对自己讲话,哪怕是看卷医书,也要她大声念出来,说这样对她有好处。
这男人好恶霸,就连两人欢好时也不肯轻易放过她,坏心眼地想出一个又一个主意逗弄她,不放过任何能让她开口讲话的机会。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叫床,想起来真是羞死人了!
可是,她也愿意对着他讲话,只对着他。
她喜欢看他认真听自己讲话时的专注神情,喜欢听他说喜欢听自己声音时的模样。
所以对着他时,她努力地练习讲话,不再自闭胆怯,一心只想讨他的喜欢。
“会冷吗?”她听见他关切地询问,宽大的手掌还摸了摸她的颊。
崖边的风大,但她绝对不冷,尤其是被满身是汗的他搂在怀里时,只会让她脸飞红。心狂跳,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不冷。”她乖乖地摇头,细心地拿起巾帕替他将身上的汗水擦净,生怕他因风吹而着凉。
其实他的身体好得很,长年习武的人,有着异于常人的好体质,但他还是由她擦着,一动不动地享受着她的温柔与关心。
“姓元那小子的未来老婆没什么事吧?”他低问,垂眸瞧着那一截露出的美好颈项,润圆如玉。
“暂时没事,毒还没发作。”她一面回答,一面放下巾帕,再帮他穿好外衫。
说来真不可思议,他们这群人中,最年轻、顽劣、捣蛋的元媵居然可能成为第一个成亲娶老婆的人。
那个长得漂漂亮亮,性情既老实又耿直的小姑娘,原来与元媵相识在幼年,直到后来两人失去音信。
但这段缘份并没有因此无疾而终,任性又孩子气的元媵竟然是个痴情种子,不仅花了好大功夫把这个叫阮真真的小姑娘从北汉国里找了出来,还一骗二拐三蒙,轻而易举地就将人家糊弄成了元记当铺的典当品,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的人!
这一来,一向把元家小混蛋当成头号情敌、横竖看不顺眼的萧残夜才放下心来,接下来不费吹灰之力地顺手解决了高矮胖瘦“痴情四人组”,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了!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几天,突然又冒出来个更痴情、更不好打发的新情敌。
那是“皇甫私塾”里刚上任的一介新夫子,姓海名华,年纪轻轻,长得白白净净、弱不禁风,软脚虾似的,骨子里到是刚烈得跟他那位皇甫上司的强驴子劲头有得一拼!毫不畏惧他杀人似的目光,从一开始的隔三差五往医馆里跑,变本加厉到一天跑三趟,黏着月青绫死活不放,那股子劲儿,看得他就火大!
他妈的!他萧残夜的女人,居然也有不怕死的家伙敢打主意?不知是没长眼睛,还是眼睛白长了当好看的!
“那个姓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眉头一皱,问道:“他有那么闲吗?成天往医馆里跑,难道皇甫私塾要倒闭了?”
第8章(2)
“哪……哪有?”美人儿将小脸一偏,不解地望着他,这人干嘛好端端地说人家皇甫先生的私塾要倒闭了?
“怎么我每次去医馆他都在那里?他是不是打你主意?”妒夫样首次出现,他没好气地叮嘱:“要是他敢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啊?千万别……”月青绫愕然,不禁一阵啼笑皆非。
“你担心他?”他扬起浓眉,察觉到自己的女人居然担心起外人来,心里很是不爽。
“他打不过你,再说……”
“你怕我对付他?”越想越生气,萧残夜鹰眼一眯,眸光紧紧锁住那张无辜的绝伦小脸,狐疑地问:“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娘娘腔了吧?”
“是……”她刚张口说了个“是”字,猛地就被一只如铁的手掌攫住娟巧的下巴,立即吃疼地叫,“啊……”
还“是啊”?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男人的颈部青筋暴凸,下鄂紧紧地绷住,耐性消耗殆尽,“你喜欢他?”
“放手。”月青绫委屈地抓住他的大手,半是撒娇半是嗔怪,“好疼……”
听她喊疼,萧残夜猛地收回手,神色复杂地瞪着她,而月青绫也看着他,正yu 向他解释缘由。
“不早了,我送你下山。”他闷闷不乐地调头就走。
月青绫半张着小嘴,复又闭上,只得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山。
这条羊肠小径不好走,每次他都要亲自接她上山再送她下山,有时候她累了,他还会背她,每当伏在他宽厚的肩膀时,她都巴望着这条路能再长些,再长些。
但今天,他除了偶尔伸手牵她一下,完全不出声。
两人闷声不响地刚走到山脚下,就听到有个人从前面的一堆杂草丛里冒出来。
“青绫、青绫!”显然这人正在此处守株待兔。
而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来者好死不死,正是那敢打自家女人主意、没长眼的软脚虾海夫子!
萧残夜站定,冷冷地看着那瘦瘦小小的白面书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青绫……”一见佳人,居然还欢天喜地地挥舞着两手,露出细瘦得跟女人似的手臂。
哼!这个娘娘腔还敢当着他的面直呼他女人的芳名,当真以为他死了吗?
男人的脸色越发变得难看,粗壮如铁的手臂上青筋毕爆,两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