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想起三天前,他们那个无缘的前任女婿,趁着仪君离家前往花坊张罗生意之际,特地又前来家中拜访,并对他们提出了一个请求--
他,要再唤回她的记忆。
“你知道要达成这件事,有多么困难吗?”
瞪着来访越来越频繁的前女婿,梁清河实在不明白,这小子他那锲而不舍的精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不管它有多么棘手,早在七年前,您就该让我去做了。”毕竟,他才仪君的丈夫,她唯一最强的后盾。
“当初迟迟不肯让你知道仪君的病情,除了怕你承受不住,这同时也是仪君的意思,是她不愿耽误你。你还年轻,还有机会可以找到一个健康的妻子,拥有一个完整而健全的家庭,不一定非要我们仪君不可!”
最后放手的爱,其实都是无奈的。
当初仪君会做出这样的抉择,也是痛定思痛之后的决定!
身为一个父亲,为了不忍再见女儿受苦,他忍痛同意女儿在保有记忆之前的恳求,替她完成最后心愿。
只可惜他的谆谆告诫与训词,就像耳边风一样,这小子不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还企图反过来说服他!
“爸,失去了仪君,我的世界早就已经不完整了,除非她能再度走进我的生命,否则我的人生不会健全。”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要长期照顾一个病人,是一项很艰辛的长期奋斗,需要有极大的耐心与爱心,更何况……
此刻,梁清河一双凌厉眸光睇来,声调平板,不带感情的又道:“仪君早就把你忘个彻底了,你真能忍受这样的折磨吗?”
“我确实不能向您保证,将来会不会将我给击垮?”
闻及言,梁清河缓缓转过身来,首次以正眼瞧向他,心知这小子应还有未尽的话。
果不其然,这小子也没教他失望,接续下去从他嘴里所吐的每个字,都教他听得一愣!
“我唯一能把握的,无非是在每一个当下都竭尽的令仪君感到幸福快乐,这是我对她永不变的承诺。”说到这儿,在展名扬一张刚毅的脸庞上,有着一种异常坚定的神情,这是他们过去以来,从不曾见过的!“爸,我愿意照顾仪君一生一世,就算最后她还是无法将我记起来,我还是渴望与她共度此生,请您成全。”
听完他这一席话,梁清河什么也没说,只露出了一道淡淡的,了然般的笑容……
莫怪仪君曾经说过,展名扬这个男人看似精明能干,其实骨子底就是个愣头愣脑的笨男人,从来就不懂得为自己盘算,老是一个人默默吃闷亏,像个大呆瓜一样!
但是,能够嫁给这样的男人,却是那个傻丫头她一生中所做过最好的决定。
眼见于此,梁清河心中暗自衡量,既然这一场劫难,已是俩个孩子间不可更改的宿命了,他就是再严防实堵也无用。
但相反的,倘若这一辈子仪君还能得到这小子的眷宠与陪伴,就如同一条错开的河流在最后终点处又重新汇聚一起,不啻也是一件美好的奇迹吗?
思及此,梁清河心中那一层薄冰般的伪装正在渐渐的瓦解,看着眼前的女婿,突然以一种平淡的声音,淡道。
“好吧,那么……我就再一次把她交给你了。”
第5章(1)
早上六点多,国际机场的大厅内就已经涌现不少准备搭机出国的旅人,熙来攘往的,显得有些小喧嚣。
这时,几乎是半哄半骗、连拖带拉,被亲妹妹绑来机场的梁仪君,一张俏脸上全无出国旅游的喜悦,整个心思仍留在家中的一对老爸妈身上。
“我们就这样把爸妈丢在家里,妥当吗?”
站在在柜台前,忙着办登机的梁馨怡,一路听着姊姊的叨念,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听得快出油了!
“爸妈不是说了,我们出国这几天,他们也要回澎湖去看看奶奶的不是吗?”严格说来,平日不出远门的爸妈,这也等于是展开了二次蜜月旅行,只是地点在国内罢了。
就这样,意兴阑珊、百无聊赖的梁仪君,目光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出境大厅内候机的旅客间流转。
最后,她将视线落在一张十分熟悉的脸庞上。
是他?!
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俊帅脸庞,梁仪君先是一阵愕然,随即又用力眨了眨眼,确定眼前看到的不是虚幻之后,她神情顿时变得相当羞涩不堪!
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就在她带着一丝忐忑的当儿,那个曾经出现在她春梦中的‘最佳男主角’,似乎也认出了她,很快的含笑望来,并起身往她所驻足的方向走来!
见状,她更是心慌,赶紧低下头去,不敢正眼瞧他。
“嗨,我们又见面了!”他率先向她打了声招呼。
由于心中还遗留着那一场充满瑰丽色彩的梦境,因此当展名扬走到她的面前时,一股原始的女性恐惧感使她略为缩瑟了下,并突然觉的很窘,也感到自己的双颊正在开始微微地发热……
“真巧,你也到法国旅行吗?”基于礼貌,梁仪君打破了沉寂,僵笑着与眼前的男人交谈。
“不算是。”怪了,她凝视他的目光为何如此奇怪,彷佛他是什么令人不自在的东西似的?
“那是出公差啰?”她的视线落到那一张英俊非凡的脸庞上,他那对温暖的淡褐色眼眸,总是带着一丝笑意。
“我是去寻找记忆的。”与她一起的记忆。
“喔?”她对他所说的话,感到十分地新鲜,不禁顺着他的话,问道:“是怎样的一个记忆?”
他笑而不语,眼底却闪过一丝落莫的神情,彷佛在那些记忆中,曾经有过某些教他心伤的往事。
就在两人都很有默契的静默下来当儿,一道哭丧的嗓,突兀地扬起,并且不偏不倚地落在他们之间。
“姊,怎么办啦!”只见她那个宝贝妹妹,一脸急火火的走来,劈头就是一句:“我的护照过期了,现在就算办快签,最快也要两天,怎么办?”
听完,梁仪君有一种被闷雷打到的感觉。
“你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
“如果现在机票改期,我们头两日订房的订金就会被没收一部分,加上订房延后又要多付一笔钱,但如果不去,那我们就得赔更多了!”说话之时,梁馨怡已是泪眼汪汪。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耗在过境大厅内干瞪眼吧?
“唯一的办法,就是我赶紧去办快签,然后晚两天与你在巴黎会合。”
换句话说,在飞机抵达巴黎之前,她都将会是一个人?
“我看,还是算了吧!”她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出过国,就算人安全抵达了巴黎,她也没办法顺利找到馨怡之前预约的旅馆。
况且,这一路上别说是讲法文了,就连国际语言她一向也是说得零零落落贫乏的可以,怎么有办法一个人应付得了?
眼看登机时间迫在眉睫,梁家姊妹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苦无对策之际,一道磁柔的嗓,适时介入了俩姊妹遇上的棘手问题。
“请问,你们预约的是巴黎哪一家旅馆?”听出一丝端倪的展名扬,绅士的又道:“或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忙?”
“太好了!”彷佛见着救星般,梁馨怡连忙道:“我们原本预定在抵达法国之后,入住FLORRIVOLI,这家旅店一晚才八十五欧元,经济又实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