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华,我们三人何不一次把话全讲开,省得彼此间暧昧不清。”乾脆讲明到底宝儿该属于谁。
“对,这办法好!”宝儿乐得以拳击掌。这两兄弟老是似敌非友的,针锋相对。“大家面对面的吐
尽心里话,才能重新建立热络的感情。”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老子若揍不死你,大哥这个位子就由你来顶!”一声怒吼连同一个被摔翻的身子,突然重重扑向
觉华,差点推得他一头撞柱去。
“这儿不是谈话的地方,不如──”
“五少爷,求求您拉开他们,奴才们不够力了!”混战中的无辜仆役们哎哎叫。
“大哥、三哥,你们实在──”气死人也!“雍华,这样吧,你和宝儿今晚到我那儿去,我设宴招
待,大家好好儿谈。”
“好主意。”他露出森寒齿光。“可惜我们不克参与。”
觉华愕然,任哥哥与仆役们在他身后又推又撞。
“为什么?”宝儿不甘心。“他这么一番好意,为何──”
“因为,今晚我们就要去盗四法王经。”
望著宝儿和五哥怔住的神情,他的微笑更加和煦,心中却同样震惊著这致命的谎言。他在做什么,
自己的嘴巴在说什么?
刹那间,一道预感闪过他脑海:今晚的任务,会失败!
第七章
“今夜就要闯‘四府’、盗四经?”三昧在冷泉苑内神色惨然。“格格,‘四府’的藏书布局目前只摸清了两府。没有完整透彻的安排,您怎会行动?”
“或许我该开始冒险了。”
“这不叫冒险,叫鲁莽。”三昧拚命死谏。“况且,宝儿尚未训练好,虽有天分,也不堪担当大任,带去只是个累赘。”
“我只能靠她找四法王经。”
“您可以逼她全文背出来的。方法多得是,为何您不做?”
怎么做?严刑逼供、囚入水牢、切她手指、挖她眼珠、砍她双腿?
“您又是为什么突然决定临时行动?”三昧问得极轻极冷,几乎问入他的灵魂。
雍华停住整装动作,深深凝望镜中反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格格……”
“我已经决定好的事,别再罗唆。”
“我不是罗唆,而是……”他的语重心长化为苍老一叹。“我做任何事,绝对是为格格好。可情势
的发展,老在我意料之外。坦白说,关于宝儿……”
“叫她到这儿来,我要做最后交代。”
“格格……”
“去!”
一步错、步步错,事情既已决定,再难有挽回余地。
不仅宝儿被叫入冷泉苑,雍华甚至差人请英绘贝勒来府,“四灵”专门指派给雍华的人马,也都著
好一身黑衣,静候指示。
“就是像你以前说得那样,你带我到藏书的地方,由我负责翻找,对吧。”宝儿兴奋地照他模样,换上黑衣。
“不需要,找书的事全权由我负责,你只要替我分辨出哪卷才是我要偷的经卷就行。”
“为什么?”
“情况紧迫。”倘若他在一切状况都测度妥当的时候出手,自然有闲情跟她玩玩游戏。如今,态势
已逼近生死边缘。“如果能顺利达成任务,活著回来,就已是万幸。”
“雍华,我们非得在今天行动吗?我感觉你的状况怪怪的。”
“我哪天不怪?”堂堂七尺男儿成天一副女人样。
“这任务不急著必须在今晚了结吧?我看还是改天再行动,今儿个我们就去觉华那里吃吃聊聊,放松一下──”
雍华赫然绷紧的拳头暗暗作响,脸色却平稳如常。“你若这么想去五哥那儿,可以不必跟我行动。”
“不行,我一定得跟,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她倨傲一仰,继而又大伤脑筋。“可是啊,你最好还是找时间和你五哥好好谈。我看他满有诚意的,人家正想藉此和你恢复兄弟情谊,你今晚的缺席,一定令他很失望。”
“他要谈的和你想的不一样。”
她还来不及追问,雍华就已切入正题。
“这次行窃的对象不寻常,而且‘四府’和我早有过节,今晚我们等于是深入敌穴。”
宝儿听不太懂,主子在送她来此之前提及的“四灵”就已听得迷迷糊糊,现在雍华在行动前又道出了个“四府”,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会不会是两帮相互看不顺眼的牌搭子?
“我曾多次在执行‘四灵’的命令中,与‘四府’的人马正面冲突,因此他们早已约略知道我就是
多罗郡王府的雍华,却因为苦无证据,无法逮捕我。”
嗯,她懂了。雍华是“四灵”那桌的属下,奉命跑去偷看“四府”这桌的牌,好几次都被他们发
现,当然会起正面冲突。
“那你这回潜到人家府里偷东西,还真不是普通的危险。”等于到别人的牌桌上公然偷牌嘛。
“没错,所以万一失手,我就不可能再回来。”
“为什么?”打算改而投靠“四府”那桌吗?
“他们绝对会严刑逼问我‘四灵’的内幕,为了守密,我必须自尽。”
宝儿嘴巴张得老大,一脸惨白。
“反正一旦失手,回来也会被‘四灵’宰,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在敌阵上,比较痛快。”
“你……不怕吗?”居然还能一边绾著长发,一边悠哉地说这种话。
“如果发生这种状况,你立刻跟黑影们一同撤退。他们会护送你回‘四灵’那里,宣告任务失败,
结束你的受训。”
宝儿怔怔呆坐桌前,无法反应。雍华就这样交代自己的后事?说得简直像在跟厨子点菜似的,他怎
么把自己的生命看得这么随便?
“真是真是,怎么突然就决定行动?还把我抓来这里做幌子。”同时间,英绘贝勒一边抱怨地一边
被请入观戏楼里听戏。
五哥觉华尽地主之谊地负责招待,并令下人筹备丰富晚宴。
“你是怎么著,又和雍华杠上了?”脸色这么臭。
“是他根本不拿我当兄弟看。”觉华自认已十分尽力。
“会吗?我看他对你满好的,五个兄弟里面,他只会跟你开玩笑。”
“他哪时跟我开过玩笑?”想来觉华就一肚子火。“每回好声好气同他打招呼,都被他尖牙利嘴地
咬回来。若不是我耐性好,早跟他撕破脸了!”
“他才不会跟你撕破脸。”英绘随手拈了一枝桃花把玩。“他清楚得很自己在这个家是什么身分。
虽然你们是兄弟,可你是血统纯正的少爷,他是满汉混血的杂种。这鸿沟,不是手足之情消弭得了
的。”
“我又没跟他介意过这事!”
“你阿玛却天天提醒他,提醒了二十年。”桃花在他指上转呀转。
“胡说,我阿玛为人拘谨却宽厚,哪会这样损他!”
“喔。”英绘不予置评。看到院落远方一行准备行动的人影,不觉眼睛一亮。“嗳,快看那个小个
子,美女喔。”
“还轮得到你说。”觉华没好气地踱向观戏楼。
“我是不是看错了,她眼珠怎么不大对劲?”英绘遮著额前用力眯眼。
“她是个罗刹混血。”
“蓝眼珠、白皮肤,混得还真恰到好处。”英绘频频回首地笑道。“雍华怎会带个小丫头同行?是
他新来的侍妾吗?”
“是他的搭档,‘四灵’派来跟他学习的新手!”觉华严厉声明。
“啊?”英绘傻眼。“怎么跟我之前在‘四灵’府里看到的人不一样?他们临时换人受训啦?”
△△△
盗取四法王经的任务果然如雍华所料,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