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绫抬眼狠一瞪,好不服气,却又拿他没办法。
“袁先生打算帮我们付清这栋房子的余债,还有照顾我们往后的生活。”文静娴说道。
“谁希罕!我才不要他的脏钱!”
“这不是恩惠,也不是施舍,这是你们该有的权利,何必放弃?”
“就是不要你的钱,怎样?如果你们真的有一点点悔意,杀人凶手就站出来啊,说你们撞死了我爸,欺骗了社会大众。”
“我不能!”袁夏驹摇摇头。
“看吧!人渣!枉顾人命的人渣!没种的人渣!”
“绫绫!”文静娴惊呼。
“我要骂!我为什么不能骂?”水绫拉住母亲的手,“如果爸爸在的话,今天我们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吗?他们家撞死的不是只有爸一个人,他们还摧毁了我们家,把我们家弄得乱七八糟啊!即使我们地位渺小,我们仍是人,我们活在这世上无伎无求,为什么要活该倒霉默默承受别人对我们的践踏!”
“绫绞……”文静娴无言。
丈夫的死她最是悲痛,要说恨,女儿哪及得上她,可是她不能被仇恨埋没了理智,她是母亲,她该撑起这一家!
“我底下有数万名员工,数千位投资者,袁家的企业影响着台湾经济,如果这事不压下来,股市将会呈现混乱,我的员工生活也会受到影响。我得保障我的员工跟投资者,所以只能牺牲你们,非常抱歉。”
“你说这什么屁话啊!我们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管得着你们……”
“爆发的可能就是会有数千甚至上万个家庭面临跟你家一样的命运!”
水绫被这庞大的数据吓住了。
“你……你胡说!”
袁夏驹的眼神很认真,水绫的信心在动摇,她转向母亲。
文静娴轻摇头。“别再计较了,我决定接受袁先生的‘好意’。”
“妈……”水绫这一声喊得虚软。
“就这样子吧!”文静娴松开水绫的手,哭着回房。
水绫傻傻地望着母亲的背影。为什么最终他们还是妥协了?� �
“我可能没有什么时间过来看你们,我希望你每个月月初能来公司跟我拿生活费。”
“我才不要!”水绫一口拒绝� �
“我要知道你家的近况!”
“没这个必要!就算没有你的资助,我们还是会想办法活下去的!大不了……大不了把房子卖了!”
“你舍得吗?这是你爸爸买的房子,有你爸的心血在里头,还有属于你爸的回忆。”
“你……”他完全说中了她的痛处!“冷血动物!”她愤恨的抡起拳击打他的胸膛,“吸血鬼!大骗子!大混球!还我爸爸来!”
“水绫!”他一把抓住她的双臂,阻止她的行动,“如果你真的这么恨袁家,就把该拿的拿回去!”
“我会的!”水绫甩开他的手,“这是我们的权利!”
“你终于懂了!”袁夏驹舒了一口气。
“我才不懂什么!”她将他推向大门口,“出去!滚出我家!不准你再踏进来一步!”
“我可以不用来,但你别忘了来公司。”他掏出一张名片给她,“我明天下午一点半在办公室等你。”
“我为什么明天就要去?”水绫将名片在手心揉成一团。
“因为明天就是一号了,要付贷款!”
“知道了啦!”水绫“砰”的一声将大门在他鼻尖前关上。
深锁的大门,是她愤怒的抗议。袁夏驹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至亲至爱的恋人啊,每一回的时空轮回她总是无知,他却是带着生世的折磨,一层叠过一层,什么时候,要到什么时候,他的苦方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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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水绫站在偌大办公室的正中央,赌着一口气,不肯坐在看上去十分豪华的咖啡色皮沙发,不肯喝秘书端过来的、刚从咖啡机上煮下来、用的八成是空运来台的上好咖啡豆所煮成的香浓咖啡。
好奢侈!
一个人使用这么大的办公室!瞧瞧总面积,大概跟他们家一样大吧!三十五楼的高度,一望下去,视野好到没评话,却也让她两脚发麻。
好可怕,她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有惧高症!他们家在五楼,但她从阳台往下眺望都没有任何惧怕的感觉,可能超过五楼她就不行了吧!
她往旁边挪了挪位置,一直到鸡皮疙瘩不会站起来的距离才乖乖站好。
“你来了。”袁夏驹走进来,时间刚好一点半,不多也不少,准时得很。
“不然你以为站在这里的是鬼吗?”
袁夏驹笑道:“被老师罚站啊?”
水绫别过头,自鼻腔里呼了一声。“银行三点半就关门了。”意思是他快一点把钱拿给她,好让她赶快离开这压迫感十足的办公室。
“我已经嘱咐秘书将你家的贷款全部缴清了,你不用去银行了。”
水绫张口结舌,“那你叫我来这里干嘛?”
“拿生活费。”
可恶的家伙,存心戏弄她!
“过来!”他朝她招招手。
水绫犹豫了一下,朝办公桌方向走去。
他拿出了一个信封,却迟迟不肯交给她。
“还有别的事吗?”他干嘛一直拖时间啊?他这种人不是很忙的吗?
“你是读理科的?”
“对啊!”
“将来想考什么?”
“医生。”
“为什么?”
“就是想当医生啊!”
“医生的工作时间很长,没有什么假日,也不热门了。”
“你不是想劝我选别的吧?”
他笑。
要他选,他的答案一定是将她每天绑在身边,哪儿也不准她去。像医生这样的工作,他打从心底不赞同。
“笑什么?”水绫瞪他一眼。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神更是柔和了。水绫不由得心儿怦怦跳,连忙移开了视线,暗暗在心底咒骂 自己。
“还有一年,你可能会改变心意。”
“改不改关你什么事!”
袁夏驹不发一语,只是望着她。
水绫被他瞧得心跳又是一阵混乱。
“看什么?”
“你有没有做过梦?”
“什么梦?”
“溺水的梦。”
烙印在灵魂上的残酷景象,每一世都无可避免受到困扰。
“没有!”
“从没有作过吗?”
“从没有作过!”有也不告诉你!莫名其妙的问题。水绫在心中啐了声。
“是吗?”袁夏驹轻轻叹息。
难道不是因为诅咒效力减弱了,而是因为转世太多次,对于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淡薄了,所以她不曾做过溺水的梦,当然,更不会梦到前世的他了。
“你这么喜欢听到别人做溺水的梦吗?”水绫歪着头打量着他。
他干嘛因此叹息?为何眼神中有着落寞?为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神会让她无端端感到心痛?!
“随口问问而已。”
他其实好累了,追逐了七世。
第一世,他与柳儿不能相守,只好许诺来世,寻她,只求两人能永结白发夫妻。
第二世,好不容易看到转世的柳儿的时候,他的生命之烛已燃到尽头,躺在病床上,视线已经模糊的他,在大夫的身旁惊见亭亭玉立的她。他看不清她的容貌,是她的灵魂之光告知了他。那是第一面,却也是最后一面!那一世的躯体活了六十年,却在最后一刻钟才让他寻着。
第三世,他因为家里逼迫,他不得已娶了妻、圆了房,却在妻子日渐隆起的肚子发现了微弱的光芒。她转世为他的儿子,他得以终身守护他的柳儿,却是以父亲的身份!
是惩罚!他执着的以为是她对他的惩罚!
他曾许诺不论转世几次,只有她一个妻子,而他违背了诺言,所以她转世为他的至亲,让他夜夜受着煎熬!
第四世,她是他的亲生妹妹。在十四岁那一年,许配进了宫,他也在同一天离家云游四海,将自己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