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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翠,快帮我把衣裳拿来。”

  虽然已晋升为韩家少主母,可种花的时候,红萼还是习惯穿粗布衣袍,好方便行走。

  “怎么今天特别早?”小翠取来折密的月华裙与水蓝衫子,麻利地披在主子身上。

  “天鹤有事找我。”红萼对铜镜看了看。“我的牡丹玉簪呢?”

  “拿来了。”

  红萼嫌重,一向不喜在头上簪太多金银珠翠,一支玉簪配两朵金钿是她许可的装扮。

  第7章(2)

  打点好后,她快步走向书房。

  “少夫人。”侯在门外的瑞净一见,立刻帮她把门打开。

  她头一点,提起裙摆跨进门里。“天鹤,你找我?”

  “红萼。”一直在房里踱步的他,倏地走来牵住她手。

  她一望他脸色,察觉不对劲。“怎么了,瞧你眉心皱的?”

  他闭眼一叹。“常州分号出事了。”

  先前他跟她解释过,钱庄生意,除了靠大户储存银子之外,另个来源便是银票;客人可以上埠康任一个分号存银子,然后拿着银票到任一分号兑现银。

  埠康底下二十余分号,向来因循‘妥当’二字行事,怎知一上午,信差送来消息,说常州分号出了岔子,一名伙计把款子放给马帮,现下时间到了,却收不回来。而那伙计也突然逃得不见踪影,现在是一个头俩个大。

  “钱数很大?”她问了重点。

  “粗略估计是五万两。”韩天鹤接着说:“每家分号的现银有限,这会儿款子收不回来,势必影响其他人的兑领。我一早已写信要求其他票号帮忙,现在就是担心消息走漏,常州那儿的老客户会急着提现。”

  做生意最是讲究信用,而信用这东西,向来消失得也快。一个不注意,埠康二十多年打下的基业,或许会因此毁于一旦。

  “这事爹知道吗?”

  “我先来告诉你,等会儿就过去找他。”他拉着她坐下。“我找你来,是来跟商量,我打算到常州一趟,除了收拾残局,马帮欠下的借款也要想办法理一理,做个场面给外人知道,埠康不是任人错捏的软弱角色。”

  她想了想。“你去常州我没意见,但面对马帮……你一个人,会不会有问题?”

  “我会见机行事,不会傻到跟他们硬碰硬。”他拍拍她手要她放心,虽然他明白她不可能因此就不担心。“也得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们才成亲不到一个月,就得丢着你出远门——”

  她按住他嘴不让他再往下说。“都已经是夫妻了,还说这种见外话,我只要你答应我,一路小心,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如此情深意切的提醒,他怎么能不允。

  “我会的。”他凑头亲亲她的脸。“何况还有你在家里等我,单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再三小心,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跟你一道做的。”

  她望着他重重点头,接着反手抱住他。“这是你亲口答应的,你一定要安然无事回来!”

  “我会。”他低头寻上她唇。“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伤心。”

  **

  事情紧急,韩天鹤一从他爹书房离开之后,随即打点行李,准备出发到常州。为求方便,他此行只带了钱庄里一名略懂拳脚的伙计。依依不舍挥别娇妻后,主仆俩上了马车,很快朝常州奔去。

  日夜兼程,主仆俩花了不到三天时间即到常州。韩天鹤一下地立刻要人送讯会杭州,说他一路平安,让家里人少点记挂。

  韩天鹤私下盘算,这趟常州行,约莫七日就能将事情安排妥当。可怎么知道,这天,就在他盘查完账本,正打算出门吃宴的时候,忽然来了四名蓄着大胡、摸样不善的彪形大汉。

  韩天鹤立即有了警觉,知道来者不善,但在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他不好先做判断,仍就和颜悦色地询问:“有何贵事?”

  “确实是贵事。”为首的大汉哈哈一笑,其余三人极有默契,开始伸手捋人。

  这会儿局势清楚了,他们要的是韩天鹤。

  韩天鹤并非软柿子,扎扎实实赏了来客几个硬拳头。无奈其他伙伴身手太差。一个不留神,一名二十来岁的伙计反被擒住,哭得满脸鼻涕眼泪。

  “你只有两个选择。”大汉望着韩天鹤,逼他马上作决定。“一是乖乖跟我们走,我就放了这小子跟这家店;二是我杀了他,再把这家店砸个粉碎,但你一样得跟我们走。”

  “别理他,少爷,我们跟他们拼了!”同韩天鹤一道来的伙计王和喊道。

  但韩天鹤不这么想。看四人衣衫褴褛,面有饥色,就知对方处境不好。处境不好只有一个可能——要钱!

  人命关天,若是银子能解决的事,他绝对不想伤到人命。

  “诸位兄弟,瞧你们身手,是马帮的人吧?”他望着为首的头儿问道。

  头儿不愿浪费时间,也是担心店里有人到官府那儿报讯。“废话少说。我数到三,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要这小子的命。”架在伙计上的利刃又是一紧。“一、二——”

  韩天鹤吸口气。“我跟你们走。”

  “少爷!”旁边一干伙计傻了眼,不明白少爷为何会作此决定。

  “人命要紧。”韩天鹤只说了这一句,乖乖束手就擒。

  头儿眼神一瞟,底下人立刻掏出绳索将韩天鹤双手绑得死紧。

  “告诉你们大老爷,要你们家少爷一条命,就拿一百万两银来。”丢下这么几句,头儿放开吓到尿裤的伙计,带着韩天鹤扬长而去。

  韩天鹤被绑的消息很快传回杭州。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韩天鹤他爹,也是埠康现今的当家韩绍,难以置信地望着伙计王和。

  年纪比韩天鹤稍长的王和频频抹泪。“老爷,是我们底下人保护不周,才会酿成这场灾祸,您就责罚我吧。”

  “现在不是责不责罚的问题——”韩绍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踱步。经营钱庄二十余年,他从没遇过这么大的难题。“天鹤呢?有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好不好?马帮那帮人会不会对他不利?”

  王和擦擦泪说话。“小的派了人去打听,据说马帮这一阵灾祸连连,一场瘟病弄死了他们帮里不少马,没马就没办法接生意——”

  韩绍明白了,马帮这批人是走投无路,才会动起捋人勒索的念头。

  “让我好好想想——”韩绍话还没说完,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爹,听说有天鹤的消息?”

  穿着桃粉外袍,淡粉裙幅的红萼闯了进来。自韩天鹤到常州,每隔一天、两天,总会收到他报平安的信笺,但这几天却迟迟没来消息。知道爹也担心天鹤。红萼嘴边虽没多问,可心里却比谁都要担心。

  方才听仆人提起,好像有人从常州回来了,正在灶房同朱嫂说话的红萼,身一转既往书房跑来。

  但进来一见爹表情,还有频频拭泪的王和,她心里摹地一紧。

  她在心里提醒自己先别慌,问清楚情况再说。

  “天鹤呢?”她抖着声问。“为什么天鹤没跟王师傅一道回来?”

  韩绍担心她挨不住,先要她坐下,才肯告诉她实情。“天鹤被掳走了,对方要求一百万两银才肯放人。”

  红萼吸口气。一百万两,韩家虽富,可要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银两,也是不容易的事。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两人。“现在呢?天鹤还好吗?知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少爷一被掳走,小的立刻赶回杭州报讯,所以少爷的现况,还得等常州那儿传来消息——”王和愧疚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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