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喂她吃进东西吗?她昏弦胡想,才发觉她已经饿到连躺在床上都感到头重脚轻。
突然一股蛮力将她自卧榻上拉起,依偎入一堵暖热砖墙中,被人粗鲁地硬将肉汤一口口塞入她嘴里。她很饿,也很想喝,可是一
口还来不及咽下就又被塞进一口。结果沿嘴角流得满身都是的肉汤比她喝进去的还多。如果她有力气清醒,一定要好好教育这个笨拙
家伙.
“既然里衣都汗湿了,为什么不起来换一换,非得这样找我麻烦?”
换?换个头啦。她连张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哪来的闲情更衣打扮。
渐渐地,不耐烦的浑厚嗓音沉默下来,只闻男性深沉的气息声。对方八成是自个儿也骂累了,才肯让她耳根子清静。
嗯……好舒服,有人在帮她擦拭一身粘腻的汗水。缓缓的、细细的、仿佛在擦拭极为脆弱的珍宝,生怕一用力,就会碰碎了这份细致似的。
她觉得在这双粗厚大掌的抚摩下,自己又回到了身为婴孩的年代,那段成天安心沉睡、饱受呵护宠爱的时光。
乖女儿,从今以后你改叫虹恩,是克勤郡王府的格格了,懂吗?
在她五岁时,亲生母亲曾泪眼婆娑地如此交代着。
她当时太小,根本不懂这其中的含意,也不知道这就是她与亲生家人的最后一别。
你们要去哪里?
你一定要乖乖听新阿玛、新额娘的话,和新的哥哥姊姊们好好相处,别忘了自己寄人篱下的身分。
好,我记得了,可是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
当时亲生额娘只是哭,亲生阿玛紧紧搂着她,不住颤抖。她傻楞楞的不知所以然,觉得大家的反应好奇怪。
也不过是大家要一起出远门了,怕她年纪小,行程上不方便,就先放到别人家一下而已。等大家旅行回来了,不就又能合家团聚
了吗?
记好,虹恩,你终究不是克勤郡王府的人,所以绝对要懂事,不可以乱要脾气、不可以哭闹、不可以任性、不可以给人家添麻烦,明白吗?
嗯,明白。
你要做个有用的人、坚强的人。倘若克勤郡王府有难,你就得义不容辞地替他们挺身而出,做为报答,懂吗?当时她其实听不太
懂,却还是乖乖点头。
那,额娘,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去,不要做别人家的女儿?
不可以!
那……我可不可以写信给你们?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你们到底要去多久,你们要去哪里?
不许问!
可是……万一你们忘记我还留在这里呢?我要怎么回家?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不准哭!
一句又一句的绝情命令吓得她不知所措,这才渐渐感到害怕。她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所以大家都不要她?
她要怎么办。她不要被丢下来。
不准哭!
可是她好怕,好像突然被丢到很深的黑洞里,拼命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为什么她要被丢下来?他们真的会来接她吗?他
们会不会忘记她了?
一个俊美却邪魅的男人幽然浮现,冷冷嘲笑——
“他们根本不会来接你,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做我的女人吧。”
胡说!他们一定会及时带禧恩姊赶来这里,将她这个假新娘接回去。他们一定会来接她的,一定会!
小虹恩,你从此就乖乖留在克勤郡王府做我们的女儿吧。你的家人永远都不会来接你回去了。
不,他们一定会来接她的,一定会!
“虹恩,你醒醒吧,别再说梦话了。”
什么梦话,为什么要用这种口气嘲笑她?他们绝对会来接她,她对他们有信心!
“虹恩真是爱作梦,怎么摇都摇不醒。”另一阵笑声咯咯响起。
她才不是在作梦,她绝对相信自己的家人!无论亲生的或寄养的,她都相信,他们绝不会害她、骗她、遗弃她!
“虹恩。”
脸颊上传来的拍打声赫然将她吓醒,一时之间搞不清她仍在那场混乱交杂的梦境里,还是因为自己对家人的信任近乎愚蠢而被人
掴掌教训。
“你可醒了,不然咱们千辛万苦的这一趟就白跑了。”
她眨巴了好几回大眼睛,才认出俯在她之上探望的两张面孔,“二哥,禧恩姊?”
她回到克勤郡王府了!整段代嫁风波只是场恶梦!
“你在张望什么?”禧恩也跟着虹恩的视线一起环视四周。“很漂亮吧。真没想到外表像座废墟的鬼邪兰王府,里头竟然如此精
致豪华,比咱们家还宏伟气派。”
“喂,死胖妹,你不是来这儿和虹恩串门子的吧。”二哥没好气地提醒。“还不赶快讲重点。待会要是兰王爷回来瞄见你这团肥
肉,押你下来做妾,我可是不会救你的。”
“我也没指望你这娘娘腔会来救我。况且,兰王爷有了虹恩之后,哪还会再看上我。”
禧恩其实不丑,长得圆滚悄皮,圆脸圆眼圆身子,小小胖胖的,十分讨喜。但一和虹恩令人目眩的娇艳站一起,立刻沦为毫不起
跟的一团人影。
“虹恩?怎么在发愣?”
“我以为……我已经回到克勤郡王府里了。”
“虹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觉得很委屈,你可以尽管恨我、骂我,我绝对不还嘴。”圆圆的禧恩突然哇的
一声重重伏在虹恩的棉被上,嚎啕大哭,吓了虹恩一跳。
“你骂我吧、打我吧、狠狠捶我一顿也好、和我出去也好,那样反而能让我心里好过些。”
“禧恩姊……你……”
“我不是散意要躲起来,不上花轿,给大家难堪,而是我真的不能嫁。我早跟额娥说过我有意中人了,除他以外我谁也不嫁。可
是额娘根本不听我的,大哥、二哥也没一个人站我这边、替我说话。我实在气不过他们,才想要在迎亲当天给他们难堪。没想到
……”禧恩猛然爆洒另一波泪花。“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对不起。”
“禧……禧恩姊……”虹恩难过地在棉被下挣扎。
“喂,你也太夸张了吧,死胖妹。人家专司五子哭墓的都没你吠得惨烈。”二哥都快听不下去了。
“你懂什么,死妖怪。”禧恩早看这凤眼红唇的狐媚二哥不顺眼,该生在她身上的好处全长到这娘娘腔身上去。“你有种就再给
我讲一次试试看!”
“哎哟,好可怕喔,二哥生气了,吓死人家了啦。”禧恩故意恶心巴拉地缩成一团。
“禧恩姊……你先起来一下……”
“虹恩?你是怎么着?”她这才发现被她压在身下的小人儿一脸窒息模样。“又不舒服了吗?”
“人家都快给你压扁了,还不快把你的尊臀移开。”二哥细声大骂。
“虹恩,你还好吗?”禧恩连忙改坐到床沿。“怎么嗓子还是哑哑的?”
“我还好……”她死里逃生地一笑。肚子给人重重坐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休息一下,等会再跟你们一块上路。”
“上路?上什么路?”
“回克勤郡王府去,不是吗?”怎么禧恩姊反倒忘了她只是来暂时顶替而已?
“你回去做什么?”
“就算想以兰福晋的身分归宁,也没这么急吧。”二哥附和。
“我……”归宁?她还没嫁出去啊,她并不是兰福晋,也没有和兰王爷圆房,她只是——
“我知道你想家,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你回家探望他们的。”禧恩的小胖手诚恳地握住虹恩。“谢谢你,虹恩,要不是你舍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