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忙了,虹恩。不然,让我帮你好了。”他亲昵地由她身后贴近,双掌环在她腰侧。
“不要,你去张罗你们要谈的事,这里由我打点就行。”她一边和月嬷嬷继续讨论,一边试图扭脱他的箝制。
“虹恩,让我帮你。”他俯向她耳衅喃喃低语。
“别这样。”她尴尬地推开他。“不要用五彩富贵花的这款瓷器,太俗艳,改以……”
“虹恩。”
“因为他们用膳后要谈正事,所以茶的挑选也要格外小心。”
阿尔萨兰仰头脾睨她战战兢兢的忙碌样,冷观一阵子,便长脚一勾,扫向一旁瓷瓶架。
“这桌菜也并非全然不好,我会选择保留这两样——”
沉重的瓷瓶架赫然横倒在整桌佳肴上,砸了个稀巴烂,昂贵的弘治浇黄瓷也在桌上摔得粉身碎骨。
“萨兰,你……。”她震惊得不知该气还该哭。
“需要我帮忙了吗?”他流露和蔼可亲的俊美笑容。“你太过分了!”
“恩,不过我虽然看起来很恶劣,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你……我辛苦了这么久的……。”
“乖,别难过,我帮你就是了。”他爱怜地将她硬压入胸怀安抚。“月嬷嬷,一切就交给你了,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
随即,他便开心地强搂着虹恩出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擅自作主……”
“如果不能擅自作主,当这个王爷还有什么好玩的。”
“萨兰!”她娇弱地挣扎着。他俯身就给她浓烈的一吻,愈吻愈投入,捧着她的头一再吮啄纠缠。
“够了,快停手……。”
“好,等我觉得够了,我立刻停手。”
他将娇小的身子紧紧押入怀,将她的头枕在臂弯里,任他恣意吻弄。轻巧的雪花偷偷落下,将他俩宠罩在萧瑟的废园里,一片寂
静,只闻她虚弱的喘息。
“你又要出去了。”
“嗯。”他眷恋地吻着她额上与发稍的雪花。近来他养成日益恶化的习性,出门前总要和她消磨许久,才肯不甘不愿地放手离
去。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我答应过朋友要守密。”
她痴醉地放任自己耽溺在他的温柔里,心里淡淡的阴影却始终消抹不去。“萨兰,我……一直有件事想向你坦白,可是这事我自
己又不太确定……。”
“什么事?”
“你真的……很想要个子嗣吗?”
“没错,而且我正在为此努力。”虹恩的脸蛋马上红透。他的确很努力,每夜总要弄醒她许多回。要求她回应他的热切,直到她
筋疲力竭。
“可是万一……我是说假使……”
“嗯?”
看着他专心的神情,她的话突然梗在喉头。她不敢说,万一说了,她很有可能会就此失去他如此炽热的浓情。她知道她迟早得
说,但不要现在,她还想再多沉醉一会儿。
“宴会过了再说好了,那时比较不忙,比较……有心情谈。”
“别忙过头,否则我就亲自来帮你。”他勾着一边嘴角,戳戳她小脑袋瓜后离去。
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刹那,她的心倏地纠结。像一种痛,又像一种深深的失落。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惊觉,她有多爱这个男人。
※ ※ ※
三日后子夜,兰王府大宴。
府外一片阴冷死寂,风声凄厉,府内深院大厅里雅士满座,名流云集。
虹恩完全看不出“四府”有大哥说得那么鄙劣恶霸,只见他们各个衣冠楚楚、英俊挺拔,优雅的交谈声与偶尔的爽朗大笑,交融
为一幅绚丽景象。
“这次要谈的重点,恐怕就只是少女阵了。”
“不,元卿似乎另有安排。”
所谓“四府”,似乎并不只是四座王府的王公卿贵,凡与他们有合作关系的搭档,几乎都在场,将宏伟的厅堂衬得热闹非凡。
她一直紧张兮兮地看照着每一处细节,捉醒仆役粗心之处,悄悄掩饰安排上的疏漏。穿梭往来之际,也听到一些不经意的交谈。
“为什么这次要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对付'四灵'?”
“因为日后会击毁咱们‘四府’的危险人物出现了。”
“就是阵法里算出的十六岁少女?”
“拜托,别傻了。‘四府’是什么样的庞大势力,仅凭一个小女孩就能将它毁了?”
“奇就奇在这儿。元卿只算出了关键人物是痣在眉心的十六岁少女,却解不出其中奥秘。”
“哟,还真玄咧。”
“可是斩杀无辜少女的手法实在太残酷,要是我,还不一定能对一个不知所以的小女孩下此毒手。”
“所以御猫他们才找上阿尔萨兰,只有他不会挑任务,什么烂差使丢到他头上,他都来者不拒。”
“功夫好是一回事,重点是,他够狠。斩杀少女这事若有个犹豫,干得不够俐落,阵法会反击到布阵的元卿身上,换他遭殃。”
虹恩受不了这些对话,趁隙逃往天寒地冻的庭院,彻底冷静。
他们都只把萨兰当杀人工具吗?有没有人知道他的一切作为全是为了朋友?这形同他生存的依靠、心灵的支柱。
她颓然倚在枯干上,望着灯火灿烂的远方厅堂。萨兰没有亲人,也没有表阴身分的权利,他是一个不该存在却又确实存在的人,
有如活着的幽魂。她知道萨兰所做的一切一定是为了换取朋友,想成为他们的一分子,好获得一份真实的归属感。
因为她自己就是如此。
但无论再怎么努力,总会与整个世界有着隐隐疏远,无法融入任何一团人群。萨兰不是心狠手辣的杀人魔,他不是。
“兰福晋。”
听到月嬷嬷的叫唤,她连忙一整神色。
“这位老人家想见王爷。”
“王爷今晚很忙,你改天再来吧。”她柔声婉拒。
老头子只是摇着枯瘦的脑袋,以眼神哀求着虹恩。
“这……真的不方便。”尤其厅里全是关系极为机密的一群人。“你有什么急事,我代你转达好了。”
老头子望着她许久后,便深深地躬身向她郑重行礼。虹恩连忙阻止,他却不为所动,直到月嬷嬷开始撵人,他才黯然离去。
“真奇怪,他人都来了,却不肯交代找王爷有什么事。”
“他已经交代了。”
虹恩不解地望向月嬷嬷,与她漫步回厅堂。
“他要传达的就是那躬身一谢。”
“为什么?”
月嬷嬷受不了地瞥她一眼,“王爷的私事我能透露吗?”
“喔,说的也是。”连她也不清楚萨兰平日的行径。
“王爷的私事我不能说,却可以说故事。”虹恩立刻眨亮好奇的双眼。
“有个开小茶馆的老头子,和孙女儿相依唯命,没想到她被城里某个执绔子弟看上,将人强行掳去,糟蹋过后才丢回小茶馆
里。”
“他不娶人家?”虹恩惊唤。
月嬷嬷像见到白痴似地瞪她一服。“他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却不认帐,害得小姑娘上吊自尽,死不瞑目。”这真是太过分了!“那
个该死的执绔子弟呢?他这样始乱终弃,害死母子两条人命,难道不怕夜半鬼敲门?”
“他以相同手法糟蹋了许多清白女子,的确该死,也确实死得很难看。”月嬷嬷比比颈项。“半夜睡觉时,不知怎么地,竟把脖
子整个扭断了。”扭断?虹恩不可置信地愣了好久。“是人为的,还是……”
“谁晓得,也许是天谴,也许是那老头子求人帮他讨回公道,宰了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我也说不准。”
“啊。”虹恩领悟,“难道帮那老头子的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