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府的王爷能公然去哪儿散心?”安神父有力地低问。“再说这里是教会,不是什么机密处所,我非常欢迎虹恩到我这儿
来。”
“你怎么不想想你这教会是靠谁才能保留到现在?”御猫狰狞的冷笑狠准击渍神父的立场。
天主教在康熙八年即被颁布禁教令,直到二十多年后才由朝中大臣向礼部悍然辩驳,终获解令,明示百姓可公开信奉天主教,并
于西安门建教堂。
“正因为你们洋教在朝堂上是个有利的筹码,我才力主保留大主教的信仰自由,否则我留你这洋人寺庙又有何用。”
御猫锵铿的斥责声回荡在一片死寂的空旷厅堂内,安神父垂眼捏着斗笠,无以回应。
“你若要找眼中钉,似乎找错方向了吧。”阿尔萨兰狂霸矗立,眼中闪掠备战光芒。“你的矛头应该冲着这儿才对。”
凝重的肃杀之气笔罩整座教堂,连远远柠在后园里的虹恩都感受得到。
他们在聊什么?为何气氛那么僵?她似乎正是他们起冲突的焦点所在,可是她做了什么,又惹到他们什么?一种源自本能的焦虑
不断泛滥,她直觉到他们所争论的事不简单。她并不想多管、偏偏事情又似乎与她有关,要她不担忧也难。
她改绕到教堂正门口,守了好久才见御猫怒气冲天地与无卿准备离去。
“这绝不会是巧合!他明知道我们今天会来,却故意带那娘儿们到这里,存心捣乱。”若不是看重萨兰是个人才,御猫绝不会与
他善罢甘休。
“难得看到有人能令你气成这样。”元卿呵呵凉笑。
“啊。小嫂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话……想和你们说。”
元卿一把拉住御猫视若无睹的离去架式,始终笑脸迎人。
“我想你们对阿尔萨兰带我来此的事,有一点误会。”她不是没面对过世族贵胄,可是要在两个俊美非凡的男人面前维持正常心
跳,实在需要超人定力。
“我虽然不太清楚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起冲突,但那绝不是阿尔萨兰的本意——”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鸡婆。”御猫冷咄。
“可见你们与他的交情真的很好。”否则怎会有如此强烈的排外性?所以,有对大男人们的心态简直和小男孩差不多。御猫蹙眉
斜瞪虹恩。她居然有胆笑着跟他顶嘴?
“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我认为,阿尔萨兰只是特地让朋友见见他的新婚妻子而己。”顺便带她出来透气吧。
“新婚才一个多月,你倒把他的别扭性格摸得如此透彻。”元卿浅笑。
“也……也不是啦。”给他这一捧,她反而羞得舌头打结。“我只是推测罢了。可是,我不知道你们和我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把场面弄得这么不愉快我实在很不愿意在你们面前留下如此尴尬的印象——”
“你拦我们的路究竟有什么屁话要放?”御猫礼貌地间,一脸阴寒。
“跟你们道歉。”她形势娇弱却十分坚决。“很抱歉我的出现引起了你们诸多不悦,但是请别误解阿尔萨兰,他绝没有存心捣乱
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教堂内杀出的怒吼差点吓得她整个人跳起来。
“啊,他八成在后头找你找疯了。”元卿开心欣赏阿尔萨兰气急败坏的模样。
“我只是跟他们说——”
“没什么好说!”阿尔萨兰刻意朝着御猫斥道,忽略虹恩快被他拧断的手腕。“我带你来刺探御猫底细的诡计已被他们识破,咱
们快夹着尾巴逃命吧。”阿尔萨兰狠笑地猛然拉她转回教堂内,步伐重得几可踏破砖地。
元卿悠然一叹,瞥望柞在原地不动的御猫。
“恭喜,你终于把大伙之间的关系搞砸了。”
“可惜还没达到拿刀互砍的境界,我会继续努力的。”御猫傲然斜睨一哼。
元卿一反常态地敛起笑容,凝神虹恩离去的方向良久。“我担心的事恐怕成真了。”
“看得出来,萨兰的确已经陷进去。”只有他自己还不知道。“站在朋友的立场,我是该为他介绍爱妻给咱们认识的事感到荣
幸。但站在搭档的立场,我实在没兴趣和死敌的三流眼线攀交情。”
御猫审视元卿幽冷的神色好一阵子,眼中渐露寒气“需要我除掉虹恩吗?”
一阵肃杀秋风扫起漫天黄叶,悄悄淹没这轻如耳语的质疑。灿烂的阳光顿失温度,仿佛预告严冬即将来临。
元卿森然勾起绝俊笑容。
“不需要,我自有办法解决她。”
第四章
打从回府的那一刻起,阿尔萨兰就一直待在书房里沉思。
他发什么神经,为什么要带虹恩去教堂?其实御猫说得对,教堂是他们私下秘会商议的场所,的确不宜带虹恩前往,但为何他的行动会完全不受理智控制?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王爷。”雪铃端着热酒进门探询。“怎么了,这么伤脑筋?”
他依旧凝重地合视漆黑的窗景,仿佛其中有某种不可解的奥秘。
“您这样下去,万一坏了大事可怎么了得?”
“我会坏了什么大事?”
雪铃温柔媚笑,替他斟酒。“您最近的心神不宁实在太反常,我不得不担心。”
“心神不宁?”他像是从没听过这四个字似的。
“您还没发现您的不对劲吗?”雪铃悠然坐在他身侧,喂他吃酒。“咱们风花雪月四人可再明白不过,您被一个小娃娃给拐倒
了。”
“不可能。”
“那您说说,您自成亲以来,心里最常挂念的是谁?”
“你指虹恩那个笨家伙?”
“您每天都监视着、揣测着、防备着她的卧底计谋,虽是监控仇人,但说是看顾情人也不为过。”照理说他应该理都不理地任她
老死在角落,甚至根本想不起有这号人物存在。
“是吗?”
“跟您这么多年,不曾见您像逗弄虹恩那祥逗弄别的女人。您若只是一时兴起,逗着好玩倒也罢了,怕就怕,逗出了好玩以外的
念头。”
“你在抱怨吗。”他始终视线缥缈,不曾瞥雪铃一眼。
“王爷,我们风花雪月在您心目中究竟算什么?”四大美女中最成熟冷静的雪铃都不得不为此焦躁。
打从少女时期成了阿尔萨兰的人后,她的心也就同时被夺走。他享受女人,也让女人充分享受,他可以完全独霸风花雪月,却选
择放任她们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嫁就嫁,从不挽留,也无承诺。
“您难道从没想要牵绊住哪个女人吗?”
“你如果对此有所不满,大可找个男人去牵绊你一辈子。”
“您呢,愿意成为那个男人吗?”她深情地痴望着他。他慵懒一笑,调起视线凝视雪铃咐,她浑身冷然一颤。
她太了解这个笑容的含意。他不知在如此妖性慑人的笑容中砍下多少少女头颅,斩断多少侠客手臂,剖开多少仇敌肚肠,杀人不
眨眼,伤人不留情。
“雪铃——”
“不!别说。”她惊恐地掩住他双唇。“我……我知道我问了笨问题,请王爷别在意,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了。”
“你不想知道答案?”
“我宁可不知道,就当我没问这个问题吧。”她焦急地拥抱他的颈项,饥渴地吻他,仿佛想弥补什么,堵住什么。她不要为了一个答案而失去阿尔萨兰,她也不想失去在兰王府养尊处优的生活,不愿伺候其他低三下四的丑男人,不甘从此再也亲近不了这俊伟绝伦的负心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