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旋,你到底娶还是不娶?”
宫之瑾直追着顾砚旋来到顾府的花园,恶声恶气地问。
“世子,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呢?”
顾砚旋停下脚步,目光却越过宫之瑾,扫视着牡丹花谢了一地的小小牡丹园,只有几株相伴的芍药花开得妖娆娇艳,让向来傲视群芳的牡丹成了陪衬。
他的牡丹奴,随着郝魏紫的死,也彻底凋零了。
他不认识什么宫家的牡丹,也不想不明不白娶宫家的女儿,即使这是牡丹奴在梦中对他的唯一要求,他还是无法草率地让莫名其妙的女人,占有他一直为牡丹奴空置的妻子之位。
牡丹奴,是他无法言说的悲伤,他不能接受宫之瑾的肆意干涉。
“我同情你,年纪一大把还孤家寡人怪可怜的。”宫之瑾撇撇嘴,不情愿道:“所以好心地替你牵红线,当是积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堂妹可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娶到她绝对是你的福气。”
“那么,感谢世子的费心了。”顾砚旋冷冷地勾起嘴角,随即一笑,突兀地转移了话题,“昨天我得到消息,已经查出独眼飞鹰的藏身之处了。”
“独眼飞鹰?他现在那里?”一听独眼飞鹰的名字,宫之瑾立刻激动起来,那是他追查弟弟的关键线索。
“我可以告诉你,毕竟我说过会帮忙的,但是……”顾砚旋顿了顿,意味深远地看着宫之瑾,沉声道:“你欠我一个解释,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要以此跟我做交换?”宫之瑾倏然明白顾砚旋转移话题的用意,有着被威胁的不悦。
“很公平,不是吗?”顾砚旋嘲讽道,已经懒得在宫之瑾面前伪装和气生财的模样了,“世子一开口,我就不遗余力地帮忙,尽心尽力,自认问心无愧,可惜,世子对我一再隐瞒,如今又这么粗暴地干涉我的婚事,不应该给个说法吗?”
“好,我给你说法。”宫之瑾动了气,傲居地仰起下巴望着比“他”高的顾砚旋,“关于牡丹奴的所有事,都是牡丹奴亲口告诉我的,我只是想证实而已。”
“不可能,牡丹奴已经死了。”
顾砚旋的手不由地握成拳头,他讨厌这种被宫之瑾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感觉,明明是拙劣到不行的谎言,宫之瑾居然还拿出来敷衍他。
“你既然不信我,何必非要我的解释呢?”宫之瑾冷哼,“他”的骄傲和底线都不允许“他”对顾砚旋解释所有的事情,“再说,你都能相信郝魏紫为牡丹奴托梦,为什么不相信牡丹奴告知我一切呢?”
说什么“他”干涉他的婚事,“他”还不是好心为他着想吗?
宫之瑾果然什么都知道,真……真的是牡丹奴跟他说的吗?
入夏的风,吹着牡丹的叶,发出低低的声音,仿佛在回答他的疑惑。
第9章(2)
顾砚旋再次被宫之瑾弄糊涂了。
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娶来满园chun se的宫之瑾,甚至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而已,他做事随心所yu无所忌惮,他与他没有什么过节,他偏偏跟他来纠结牡丹奴的事,偏偏要来揭他的伤疤,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
“宫之瑾,你在耍我吗?”
顾砚旋叹口气,也不再恭敬地称呼他“世子”,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顾砚旋,整个临玡城的人知道,弟弟对我的重要性,你觉得我会耍尽心帮我寻人的人吗?”
面对追根究底又冥顽不灵的顾砚旋,宫之瑾烦躁地挠了挠头,为了确保那人的幸福,“他”必须这么做。
“他”现在不能将一切告知顾砚旋,顾砚旋只能相信“他”,时间会向他证明一切,解开他的疑惑。
只要顾砚旋相信,那么,奇迹就会存在。
如果顾砚旋不相信,就没有任何奇迹了。
“独眼飞鹰还在临玡城,藏身花楼。”顾砚旋决定相信宫之瑾,告诉他在意的事,“不过,你上次打草惊蛇了,你出面与独眼飞鹰干涉不妥,我找个可靠的人去套独眼飞鹰的话,你等着我的消息吧!”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宫之瑾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大半年来,弟弟失踪成了“他”的恶梦,就是因为顾砚旋二话不说帮“他”的忙,所以“他”才愿意绕了这么一大圈子来成全他的“痴心妄想”。
“那么,顾砚旋,你娶不娶我的堂妹?”
顾砚旋想到梦中牡丹奴说的话,胸口闷闷地发疼。
“如果我说,我为了牡丹奴打算终生不娶呢?”
他想要得到答案,必须如宫之瑾所愿配合他,否则宫之瑾永远都不会告知他真相的。
“那么,你会后悔终生,关于牡丹奴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这是宫之瑾最后的警告了。
宫家办完丧事不到一个月,就敲锣打鼓地办起喜事,又轻而易举将临玡城全城的注意力吸引,关注着宫家与顾家的联姻,茶余饭后又多了谈资。
喜庆的迎亲队伍带着顾家八人抬的大轿,来到平阳侯府。
高头大马上一身红颜喜服的顾砚旋,毫无新郎官的喜气,反而像被赶鸭子上架似的,虽然带着惯有的微笑面具,但严重的不情愿泄露了他的勉强。
喜娘扶着新娘子上轿,新娘子头盖的喜帕吸引了心不在焉的顾砚旋,终于让他将注意力集中到新娘子身上。
那块喜帕,曾是太子妃大婚时所用,是宫之瑾从结海楼拍下的“凤穿牡丹”绣帕,应该是送给喜欢牡丹的郝魏紫,不是应该跟着郝魏紫的尸身一起烧毁吗?
“这里是我住的拂香院,我向来不喜欢外人近来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让你当拂香院的主人。虽然你的闺名叫牡丹,但不是我心爱的那朵牡丹,我把话先说明白,让你心里有个底。我之所以会娶你,不是恋你传闻的国色天香之颜,不是贪平阳侯府皇亲国戚之势,更不是惧怕世子的威胁,我只是想找个答案。”
闻言,她稍稍转过头面对顾砚旋,喜帕的遮掩,让他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不过,他的坦白并未伤到她的心,她知道这妻子他娶得心不甘情不愿,可他还是为了他想要的答案,拿婚姻当赌注了,顾砚旋见新娘子没吭声,知道她听进他的话语,于是继续“丑话说在前头”。
“再者,我娶了你,给了你妻子的名分,就再也给不了你其他的东西。我不想欺骗你,我心中的妻子永远都不会是你,而是为我而死的牡丹奴,她才是我最爱的女人。这辈子,我欠她太多,到最后连妻子的名分都无法为她保留,所以,我能坚守的只有我的心始终为她而动,希望他日你不要怨恨我对你的凉薄。”
闻言,新娘子的手松开了绞着的衣袖,有些失控地抓住了顾砚旋的手,她永远都不会怨恨他的,他对牡丹奴的情意比什么名分都重要。
“你……”顾砚旋有些惊讶地看着新娘子主动握住他的手,“你别这样,听我把话说完。”
顾砚旋不得不掰开新娘子的手,熟悉的触感却让他愣了一下,但还是推开了她的手,他必须让她对他不抱任何希望才行。
“我只爱牡丹奴,这辈子我的心都不可能再容下其他女人,也许有一天,我会因为太想念牡丹奴,抛下一切追随她而去,因此,请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任何的感情,我已经背负太多无法偿还的情债,无力再承担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