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连生病了,他也没让其他丫鬟在旁照顾……这样孤单脆弱的顾砚旋,让她心疼,让她至死都无法对他放心。
她伸出手,摸黑抚向顾砚旋的面颊,瘦削的面容、凸出的颧骨,揪得她心疼,她端端的他怎么病成这样呢?
她的少爷,只愿意在她面前示弱的少爷,连生病都不愿让他人照顾的少爷,她怎么走得安心呢?
他只愿让她陪着他……所以,她被他困住了,即使魂飞魄散也逃不开对他的牵挂。
“谁?是奴儿吗?”
感受到脸上手掌抚摸的温暖,顾砚旋抬起惺忪的睡眼,黑暗的视线中,他只看见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继而,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正如牡丹花开时的香气,那是他闭着眼睛也能认出牡丹奴的特殊香味。
“少爷,我是奴儿。”她一点都没有被醒来的顾砚旋吓到,也没有被他发现的局促,只是缓缓地俯下身,趴在顾砚旋的胸口,心疼道:“奴儿听说少爷病了,所以来看少爷。”
“奴儿,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看我了吗?”
顾砚旋一听,激动地抱住俯身而来的牡丹奴,不敢松开手,怕他的美梦会惊醒。
“真的是奴儿,奴儿知道少爷很想奴儿,才生病了,所以奴儿回来看少爷,少爷要放宽心,不要太想念奴儿折磨自己了。”
牡丹奴拍了拍顾砚旋紧紧抱着他的手臂,示意他放松些,然后扶着他坐起身。
“奴儿,让我好好看看你。”顾砚旋的双手抚摸着牡丹奴的脸,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让他兴奋又不安,“太黑了,我看不清奴儿,我去取夜明珠……”
“别。”她打断了顾砚旋的话,握住他的手,在她的脸上磨蹭,“不要夜明珠,不要点灯,奴儿现在的样子,会吓到少爷,少爷用手看奴儿就好了。”
顾砚旋还在生病,她不想刺激到他,毁了此刻他们之间的祥宁气氛。
而且,她不能再破坏约定了。
“不管奴儿变成什么模样,都是我的奴儿,我不会害怕的。奴儿说用手就用手看,在我心中,一直都记得奴儿的。”
顾砚旋爱怜地抚摸着牡丹奴的脸,这个梦如此美好而真实,他不想做出任何勉强她的事,也怕灯一亮梦就灭,他的奴儿就会从他怀中消失,再也抱不到她了。
“少爷,奴儿很想你,好想回到你身边。”
她贴近顾砚旋,双手慢慢地绕到他的颈项上,整个人倚到他怀中,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感受到他灼热的鼻息迎面扑来,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药味。
她要打开他的心结,让他从失去她的痛苦中走出来,医好他的心病,不能再让他这样抑郁留在拂香院独自养病,只会让他越养心病越重的。
“奴儿,我也好想你,留下来,陪我,好吗?”
他的手勾住她的腰肢,亲吻着她,在她的耳畔低声恳求,就算是梦,让他长睡不醒吧。
他记不得有多久没有抱到她温暖的身子,只记得最后在他怀中渐渐冰冷的尸体,冻僵了他对她所有温暖的回忆。
他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吻到她柔软的唇瓣,只记得最后她笑着说抱歉不能再陪他,阴郁了她留给他的缠绵和甜蜜。
他想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围绕牡丹和他转的贴心丫鬟,想着小心翼翼捧着他的心嘘寒问暖的可人儿……他那样地想她,幻想着她会回来,就算变成魑魅魍魉也好,只要他还能感受到她的存在,让他空虚的心有所期待和倚赖,现在,老天爷是不是决定奖赏他了?
所以将他的奴儿送回来,给他这么温暖的美梦?
“好,奴儿留下来陪少爷。”
她心疼道,主动吻住他的唇,一如既往,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他。
她和他。心中都装着彼此,不曾改变。
她对他的情意,不会因名分和生死而转移,那些只会让她更加爱惜他。
“少爷,奴儿永远都是少爷的。”
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她的魂魄都依附他而存在。
第8章(2)
“我,也永远只属于奴儿,今生无法娶你为妻,来世我一定会找到你,补偿你的。”
顾砚旋紧紧地抱着她,身心结合为一体的感觉安抚了他长久对她的想念,他只想永远这样抱着她,不准谁抢走她,让她在他的怀中躲风避雨,换他保护她,“奴儿,我会变得强大,不会再是那个只顾跟奴儿撒娇的少爷,下一世,我一定能保护奴儿,不让奴儿为我受一点伤的。”
这辈子,他最幸运的是遇到爱他的牡丹奴,让他能够像小孩子一样躲在她怀里撒娇。
这辈子,他最后悔的是太依赖牡丹奴的爱,在她面前放纵他的脆弱,让他失去牡丹奴。
所以,下辈子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他不要再见牡丹奴为他拼命了。
“不,少爷已经很好了,不要勉强自己。”她心疼他,爱惜他,不是因为他强大,而是因为他需要她,“少爷,这一世,你要答应奴儿一件事,奴儿才能再陪着你的。”
“只要奴儿想的,我都答应你。”
他眷恋地搂着她,拉起被衾盖好,这一年来,这个梦最真实,最让他平静了,心也不是那么疼了。
“少爷不要娶奴儿的牌位,一定要娶宫家的女儿。”她只能这样对他说,瓦解顾砚旋对只娶牡丹奴为妻的坚持。
“奴儿,你明知道,我不能给你名分,也不会让其他女人占有你的位置。”顾砚旋无法答应她,那是他唯一能补偿牡丹奴的东西了。
“少爷,你以后的妻子只能姓宫,你要记住了,这是奴儿对你唯一的要求。”
“奴儿……”
顾砚旋想问为什么,但被她的吻堵住,她不肯再说什么,双腿缠绕着他,让他沉溺在她的温柔乡中,醉倒在情yu的海洋里。
那一夜,夜很黑,梦很美,顾砚旋睡得很安稳。
翌日醒来,顾砚旋神清气爽,有着牡丹奴的chun 梦舒缓了他的心中的疼痛,心病自然消了不少。
只是,当他看到褥子上留下的暗色血渍,想起无比真实的chun 梦,他感到莫名的恐慌。
昨晚入梦的是牡丹奴的魂魄?还是另有其人?
“顾老板?顾老板?”
凤水阁老板——户部尚书家年轻美貌的大小姐水落浅,不得不再出场叫唤眼前一直灵魂出窍神游的合作对象——顾砚旋。
今日他来满是奇珍异物的凤水阁挑下期拍品,但时不时地走神,令水落浅很无奈。
“呃?水小姐刚刚说什么了?”
顾砚旋晃回神,转头问水落浅,表情有些尴尬。
他想他一定是中邪了,这两天身体状况虽然逐渐好转,精神却老是无法集中,难以控制地回想那晚和牡丹奴的“chun 梦”,弄不清是梦境,是幻觉,还是真有人跟他共度春宵?
留在被褥上的血渍,不是从他身上流出的,究竟是谁留下的呢?
为什么梦中的牡丹奴让他一定要娶宫家的女儿呢?
宫家?
是哪个宫家?
平阳侯府的宫家?
还是吏部尚书府的宫家?
亦或是其他宫姓人家呢?
顾砚旋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他的心病好了,但他的脑子可能要病了。
自从在结海楼遇到郝魏紫开始,到宫之瑾莫名其妙冲进拂香院,再到不久前让他奇异恢复的chun 梦……都变成层层迷雾,困扰着他,他却无人可倾诉,更无人替他答疑解惑。“我说这个晏千岁府上出来的梅瓶,应该会有很多人想要……顾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