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于宋忻坐在远处的沙发上,打开的笔电闪着微蓝的光,映得他的五官分外英挺俊美。
“醒了就去洗漱,你还有四十分钟。”
“什么?四十分钟?”一开口才发现她的嗓子哑到不行,不过于佳辰早已习惯。
每次分别几个月之后,必然会有这样的一个夜晚,疼痛煎熬,抵达巅锋时的高潮、哭泣、哀求,换来的是永无止境的折腾,他不会放过她,自然也不会心疼她。
“飞机。”
她不懂,一点都不懂。“去哪里?”
“澳洲。”
“去哪里干什么?”
“你还有三十八分钟。”
她明白了,于宋忻不会再多说什么,更别说解释,刚刚他会开口,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个决定,而不是征求她的意见,她真傻,居然去问。
咬着牙起身,拿起搁在一旁边的浴袍披上,一步一步慢慢移到浴室。
一边刷牙,一边望着镜子里苍白的女子发呆,之前养出来的红润气色,又没有了,在于宋忻身边的她,从来都是苍白无力的。
坐上他的车子,望着路边飞逝的风景,她一直都是沉默的,问是问不出来的,他要说自然会说,不说,问了也白问,何况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了少说话,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可再少说话,也不代表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吧。
一直到坐在飞机柔软的座椅上,她都傻愣愣地无法反应过来。
在她上机前,于宋忻只是很简单地说了几句话,事实上,是下了指令:“去澳洲度个小假,等我去接你。”意思是说,只有他去接,她才能回台湾。
疯了,都疯了!莫名其妙把她丢到澳洲,就算衣食住行都安排好了,她还是没有办法平息自己越来越上升的怒火。
上机前,于佳辰不得已打电话跟爸爸说想去澳洲玩几天,于父一向都是宠她宠到没有原则,虽然未到假期,也不怪她贪玩,只叮嘱她小心照顾自己。
照顾自己?澳洲此时已经进入寒冷的冬季,根本就不会是她选择旅行的地方,她很怕冷,非常非常怕冷,台北冬天十几度的天气,都让她冷到连家门都不愿意出,何况去澳洲。
而墨尔本一向是阴雨潮湿,冷风一吹,简直要冻到骨头里。
于宋忻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就算要发配她,也不必挑这么冷的地方吧,明知道她一向最怕冷!
到了澳洲,于佳辰整天缩在公寓里不愿意出去,幸好于宋忻这人会莫名其妙的变态,但对她的生活还是安排得很妥当,有管家会打理家务,她不用在这样的冷天出去觅食,每天都赖在柔软的椅子上看书。
三层的公寓,她基本上就在三楼没有下去过,这里有一间图书室,里面的藏书丰富到让她咂舌,最重要的是,这不是于宋忻在剑桥家里的那一整面书墙,全都是专业书籍,她看都看不懂,这里的书,全是她喜爱的小说、游记等杂七杂八。
说起来于佳辰个性其实有点古怪,她是那种只要有书,可以没有网路,没有手机,没有一切现代科技都OK的人。
她喜欢的书种类又很广,除了于宋忻那些她看也看不懂的书外,其他的她都可以看得津津有味。
以前跟于宋忻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大部分都是各做各的,他自然不是善谈的人,而她在他面前素来都是能沉默就沉默的,这种时候,他做他的研究报告、资料运算,她翻她的书看,不去想他们之间那种复杂的纠缠的话,其实尚算温馨。
在这里她经常一本书,一壶茶,可以消磨一天的时间。
窗外是墨尔本最典型的冬季,滴滴答答的冷雨,冻彻心骨;室内温暖如春,香味弱弱的清茶与微微浅黄的纸张,这样的日子,过来其实最为惬意。
平淡的时间过得久了,反而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一个礼拜,两个礼拜,还是一个月?分针与时针的走动,于她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她除了耐心地等待那个该来的人,别无他法,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她等到的居然是爸爸的电话。
“小辰。”
“爸爸,你怎么了?”敏锐地察觉到爸爸声音的不对劲,于佳辰立刻关心地问道。
“你还在澳洲?”
“是。”
“爸爸……爸爸……”于兴业的声音抖了抖,像是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给你订机票,你现在去瑞士等我们。”
“爸爸,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了?”于佳辰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担心不已,她的爸爸很少有这样的语调,肯定是出大事了。
“公司……唉……先不说了,你记住,立刻收拾一下去机场,我会给你订好机票……”顿了顿,于兴业想想觉得不妥当,“算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小辰,你乖乖在澳洲等我,我跟你妈妈会去接你。”
“爸爸,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未知的事,从来都是最恐怖的,她感觉得出来,电话那头爸爸的心是乱的,于是她也跟着乱了起来。
“是公司出了点事,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你记住乖乖等我去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瑞士。”
“好。”这种时候,于佳辰明白,就算自己问,也只是添乱而已,不如等爸爸他们来了,见面再仔细问。
“小辰,你要记住……”于兴业的语气里有着哽咽:“你是爸爸最宝贝的女儿,只要你好,爸爸怎么样都愿意。”
“爸爸……”于佳辰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爸爸,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有我。”
“乖。”于兴业点着头,“等我。”
“好。”
电话挂断,两种心情,一种焦急,一种担心。
第9章(2)
于佳辰不知道自己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不敢问,现在的她,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办法。
父母会过来接她,那她就乖乖等着好了,其实她都这么大了,经常各国跑来跑去,根本就不用担心,她可以直接跟父母在瑞士会合的,可于兴业还是不放心,他从来都是这样,永远觉得她是孩子,永远都不放心,做任何事情,都怕她会受伤,怕她会不开心。
有这样疼她的爸爸,就算这么多年的痛苦隐忍,都是值得的。
对了,她要赶紧去找一找护照,等父母一到就可以立刻出发。
深夜如浓雾,就算灯光都照不亮一室阴霾。
于兴业望着站在他面前的男子,明明熟悉的容颜,却突然觉得陌生,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时光就这样一瞬间急远倒退,原来曾经的曾经,从来都没有过去过。
“我该说你贪心,还是该感激你的贪心?”清俊的男子静静地站在半明半暗的地方,望着怒极攻心的人,唇边的笑是真正的愉悦。
“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忘恩负义?”男子唇边的笑更明显,“谁的恩,谁的义,嗯?”
于兴业一时间心跳加速,血色顿失,大声地吼道:“我养了你这么多年!”
“是吗?所以我要感激你?”
“当年你父亲……”于兴业的语气一顿。
“说下去。”男子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夜晚的低语:“我等着听。”
这样的男子,真的是那个从小就斯文儒雅的人吗?于兴业一时间完全傻眼,自许阅人无数,自许眼光如炬,可偏偏,却被眼前的男子给骗了过去。
当年的他,明明才七岁呀,当年自己明明确认了这孩子对那件事一无所知,才会收养他的呀,可听他的语气,他似乎是什么都知道了,“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