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天哪,她的声音……怎么抖得那么怪?“你要干吗?”她都快魂飞魄散。
“你今天穿什么裤裤?”嗯哼?“哇,是小熊维尼的耶。”
“你不要脸!”她痛声泣斥,曲着的双膝忙着护卫,根本站不住,只能完全依靠他恶心的胸膛支持,“放开我!”
她只差没哭死在他凉凉的讪笑里,痛切明白自己非投降不可了,否则倒霉的还是她。
“好了……我道歉。”
“啊?”没听清楚呗,“再大声一点。”
“我道歉!”她尖嚷。
“是吗?”
“马兰!我都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他努力咽了咽火燥的喉头。“你没说你喜欢。”
“我才不会喜欢那种恶心的东西!”
“是吗?”
“不恶心……我说不恶心了啦!”她哀号,完全尊严扫地。
“可是你还没还它应有的荣誉。说啊,你喜欢它吗?”
“马兰……不要闹了……”她认赔杀出了,好不好?
“谁跟你闹?”
“喜欢……”
他恍然失神,指上的攻势微微转缓,“什么?”
“我喜欢就是了……”
他突然铁臂一绞,捆得她痛叫,他却比她更火爆地埋首在她肩窝里怒号。
“不要动!”
吓死她了,差点连心脏都不敢动。马兰是常常发冷标,可从没这种杀人狂似的厉斥。她惊恐得乖乖僵在他几乎绞断她身子的紧抱里,感觉到他浑身紧绷,每条肌肉都在备战状态。她甚至可以从自己肩窝里感觉到由她身后架来的大脑袋,牙根死紧到连颈项都脉管浮凸。
他、他这是在忏悔吗?他终于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犯下的错了?
半晌过后,他突然爆出崩溃的吐息,放手推开她,疲惫地坐在沙发边缘,埋首入双掌里。
小小失控,就几乎要了他的命。既要和她在一起,又要时时提高警觉,保持清心寡欲。认真谈感情怎么这么累?
他一肚子窝囊地在双掌间闭目沉思,敏锐地感觉到小人儿正蹑手蹑脚地整顿衣装,准备静静撤退。
“给我站住!”
他只一掌拍在玻璃桌上,就慑得她僵凝原地。所幸,她是背向着他,不用面对他此刻的表情。
她现在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她焦躁地发觉,自己似乎有点在暗暗遗憾着。难不成,她内心在期待他刚才的兽行,一路进展到底?她的底线呢?她的坚持呢?
他的手明明已经不在她身上,可是她为什么仍感到挑逗犹存?
死定了,她对马兰的魅力毫无免疫能力,兵败如山倒。最可怕的是,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在乎了。
她好像,已经随便他怎么样都可以……
“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喔,这样啊。
三十秒后,她才脑袋清醒地愕然回身。“什么?”
“我说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要他讲几遍哪?
为什么?明明有发生的事,为什么要当作没发生?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让人像他刚才那样“亲密”过。这么重大的事件,一句话就可以销案?
“我们之间根本行不通。”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他受不了地垂头大吐一口晦气。两人僵持的死寂,弥漫好一阵子,他才满不在乎地抬望警戒的小人儿。
“我们暂时保持一段距离吧。”
☆ ☆ ☆
莫名其妙而来的恋情,莫名其妙地夭折。
丹雅惨痛地失魂落魄了好一阵子,才凄凄凉凉地慢慢重新振作。她对那段没头没脑的交往,只有一个结论:她不了解的妖怪,少碰为妙。
现在她才知道庆幸,自己没跟马兰突破到最后一关,否则她不晓得自己被甩后还站不站得起来。
好烂的一段感情。
初恋多半是悲剧收场,没什么大不了的。令她严重挫败的是,马兰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跟她谈什么感情,全是她一个人在耍宝。
以后不要再亲近太好看的男人,以免脑细胞被那张脸皮杀光光,做出一堆自己连笑都笑不出来的爆笑蠢事。
她甚至还笨到殷殷期盼他会打电话给她,作进一步的解释。傻傻枯守手机多日,他的电话号码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似的,再也不曾在她的来电显示上显灵。
可见得,他们真的不来电。
不想再谈什么恋爱了。
“丹雅,得失心不要太重,就把那段感情看作是自己人际关系的拓展。看,你能够认识到一个又高又帅又酷又迷人的科技精英,不也是一种奇遇吗?”
她淡淡赔笑,如她一贯的反应。”
“换个角度想想,你的初恋是发生在这么出色的男人身上,比我幼儿园时候的初恋有价值得多了。”
“谢啦,乐乐。”
她俩坐在露天咖啡座,一面远眺林阴大道上来往的车辆,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自从跟马兰各归各道后,就常常这样,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丹雅,你说的人什么时候会到?”都超过约定时间半个多小时了。
“以撒常这样,再等一下就好。”
要找钢琴手的人自己的行程和时间乱七八糟,反而是从旁协助的丹雅在代撑大局。若不是她做事向来妥贴可靠,以撒筹备的预展酒会早就垮台。
以撒是天生大少爷,才懒得管自己以外的事。丹雅几次旁敲侧击马兰目前的状况,他都一副拽样懒道:“我哪晓得。”不然就是,“那匹种马除了四处撒野,还会怎样?”
罢了,没什么好冀望的。
“丹雅,真的只要我弹指定曲目就可以吗?”乐乐虽然从小就在教会司琴,可也见过不少世面,“万一场面失控呢?”
“只是小拍卖会的预展酒会,不会失控到哪里去吧。”但是以撒办事的态度,也的确教人提心吊胆,“不然我们等一下。”
“原来你们坐在这里!”戴着名牌墨镜的大少爷没好气地由餐厅内杀出来。“害我在里头找了好几圈!”
迟到的人,理直气壮得很。
“这就是你替我找的钢琴手?”他一边摘下墨镜,一边拉开椅子傲然入座挑剔。
“我不想找打工型的学生来担纲,我跟你说了我要找长期合作、容易沟通的对象。”
“这位是康乐琳,已经从艺术学院毕业好几年,是我们教会的钢琴伴奏之一。跟先前被你气走的那些钢琴手比起来,乐乐的脾气已经好太多了。”
“我怎么觉得你替我找的人手层次愈来愈低?”没人才到只能拣教会的东西用。
“正好相反。”丹雅耐心道,“因为你品味太卓越,你的筹备时间也已经接近底限,所以我只好破例说动最顶级的人才来帮忙。”
“这种一脸学生样的货色算什么顶级人才?什么康乐股长,我是办正式酒会,不是学校的同乐会。”
“以撒,她叫康乐琳,不是……”
“买三十万不到的廉价平台钢琴,能请到什么好手?”乐乐甜美一笑,用她教导主日学小朋友一样的亲切软语吟道,“你若拿得出史坦威钢琴上场,我就亮得出钢琴大赛的奖牌。”
“是喔,那些小不拉叽只有两人参赛的亚军奖牌是吧?还是那些用来哄哄家长满足虚荣心的儿童才艺发表会奖牌?你要多少,我颁给你好了,奖状文具店有卖。”
“以撒,你既然要我帮你找人手……”
“找也要找像样一点的!”他也有他的品味。
丹雅颓叹,已经不知道这个忙该怎么帮下去。他或许挑剔得很轻松,批得头头是道,但她四处找人可不容易,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