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他丝毫不给她留面子。
她嘟嘴。“总之谢谢你了。”
他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继续和培根蛋奋战。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到底在干嘛啊?”
“你不是看到了吗?”他眉眼不抬。“我在做早餐。”
“我知道你在做早餐,可这不像你会做的事。”
他耸耸肩,没搭腔,见他差点把蛋煎焦,她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惆怅。
是方娇娇教会他做这种事吗?他是否为了讨好自己的老婆才尝试踏进厨房学着做些简单的料理?
“你变了,信宇。”她幽幽叹息。
他蹙眉。“哪里变了?”
“以前的你不会做这种事的,别说帮一个女人做早餐了,你连自己下碗面吃都懒。是……你老婆教会你的吗?”
他震了震,动作有瞬间定格,数秒后,菜沙哑地撂话。“跟她无关。”
“什么?”她没听清。
“我说,这件事跟她无关!”他不悦地清清喉咙。“我只是因为今天起太早,没事干,才会做这些的,顺便也算是对昨天那个泡菜锅的回礼吧。”
对泡菜锅的回礼?这么说,是为了她?
虽然他话里刻意轻描淡写,仿佛漫不经心,但她仍抓到了蛛丝马迹,她想了想,蓦地笑了,清脆叮咚如滚珠,欢快地在室内洒落。
他抿抿唇,脸颊可疑地微红,为了掩饰,他故意举动粗鲁地将培根蛋装盘,弄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可以吃了!”他将餐盘重重搁落吧台。
她坐上吧台椅,挑剔地检视煎得过熟的荷包蛋。“可是我比较喜欢吃半生的蛋说。”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他冷哼。
她嫣然一笑,不知怎地就是想逗他。“有培根蛋怎么没吐司啊?”
傅信宇正端了两杯咖啡上桌,闻言一愣,这菜惊觉自己忘了烤吐司了,他霎时有些狼狈,却仍假装镇静地从冰箱里取出一条吐司。“呐,吐司在这儿,那边有烤面包机,自己去烤。”
“诶,你帮人做早餐还只做半套的喔!”
她话里蕴含的意味太甜腻,他听了,不禁胸口微融,连忙咬牙扮酷。“爱烤不烤随便你。”
“烤就烤!小气鬼。”她朝他扮鬼脸,精灵般的可爱笑容就像从前每回对他撒娇时一模一样。
他倏地别过眸,不敢多看,随手抓起一片冰冰的吐司张口就咬。
“咦?你不先烤过再吃吗?”
“不用了。”他猛啃冰吐司。
“怪人!”她娇嗔地揶揄。
他望向窗外。“风雨已经停了,看样子应该脱离暴风圈了,吃完早餐我们就回台北吧!”
她怔愣。“这么快?”
“嗯。”愈快愈好,他不能再与她独处一个屋檐下了。
夏初雨怔忡地凝睇傅信宇,见他表情严肃,似是毫无温度,心下怅然若失。
是因为台风将他们困在这屋里,两人才有了和平相处的一夜,台风走了,一切也就船过水无痕了是吗?
她啜着黑咖啡,品尝着那对她而言太过苦涩的滋味。
两人各怀心事地用完早餐,收拾好碗盘,关了屋内每一盏灯,确定所有的门窗都上锁。
在门口,她与他道别。
“我自己有开车来,你应该也是自己开车来的吧?”
他点头。
“既然这样,我们就在这里分手了。”
“嗯。”
两人相视片刻,她首先绽开笑容,非常甜美,灿烂如花的笑容。“生日快乐!信宇。”
他怔住,愕然瞪她。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猜你一定又忘了对吧?”她眨眨清亮的眼。“回台北后也不晓得有没有机会对你说,所以我先在这里说了,生日快乐!但愿你心想事成,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他默默地注视她,一语不发。
“那我先走喽,掰!”话落,她朝他摆摆手,也不等他回应,便往自己的爱车走去,轻快如蝶的背影显得太过匆匆,几乎像是奔逃。
傅信宇深沉地目送她,许久、许久,直到她连人带车完全消失于他视界之外,他仍若有所思伫立原地。
第6章(2)
车子刚转进台北市区,夏初雨便接到赵英才来电。
“女人!你去哪里了?我昨天晚上一直打电话找你!为什么不开机?”
“因为我昨天在山区,讯号很差,我后来就索性把手机关掉了。”
“你在山区?哪里山区?”
“宜兰。”
“台风天你跑去宜兰干嘛?很危险你知道吗?”
夏初雨没回答,淡淡一笑,转开话题。“找我什么事?我最近应该都没排工作啊。”
“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找你,就是想问问你……唉,你最近身体觉得怎样?每天都有按时吃药吗?”
原来是担心她的病情。夏初雨心弦一紧,感动。“我没事,你放心,我现在都有用药物控制。”
“你真的还不打算开刀吗?”
“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去开的。”
“我怕等你想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呸呸呸!我在胡说八道什么?”赵英才在电话那头自扇耳光。
他依然一贯地戏剧化啊!夏初雨忍不住轻笑。
“你还笑!”赵英才愤慨又哀怨。“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多担心你!还想说台风天,你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对不起嘛。”感受到好友满满的关怀,她放柔嗓音。“我现在已经在台北了。”
“你回台北了?那好!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啊,不行,我差点忘了今天约好跟一个新客户开会。”
“没关系,你去忙吧,我们改天……”夏初雨蓦地顿住,腹部一阵剧烈的绞痛袭来,她强忍着先把车子停到路旁,双手抱着腹部喘息。
即便她极力压抑,赵英才仍是听出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没事。”她努力调匀呼吸。“我刚刚……呃,忽然看见一个熟人……”她咬牙忍住疼痛。“我不跟你说了,掰。”
匆匆挂电话后,夏初雨摸索包包拿出药罐,吃了几颗止痛药,和着矿泉水吞下去。
她降下车窗,让窗外的新鲜空气流进车内,然后靠着椅背闭目休息,待疼痛止息时,已是十多分钟后,冷汗湿透了她整个背脊。
她睁开眼,抽出几张面纸擦拭脸上和颈脖的汗水,水眸迷离地扫视周遭,这才惊觉她刚好将车子停在傅信宇公司附近。
怎么这么巧呢?偏偏就让她停在这儿,莫非是上天的旨意?
她胡乱寻思着,怔怔地望着街景出神,忽地,她瞥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是位美丽的中年妇女,梳着高贵的髻,身上的洋装看起来质料。剪裁都很好。
夏初雨倏地一凛。
那不是信宇的亲生母亲吗?她又来找儿子了?
夏初雨仔细观察妇人,发现她衣饰虽然如同上次一般华贵,但形容不知怎地显露出几分憔悴与仓皇,气色不佳,仿佛遭受了某种重大打击。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她儿子还是不肯认她吗?
思及此,夏初雨心念一动,不禁开门下车,快步走向妇人。
“伯母您好,请问你是信宇的妈妈,对吧?”
妇人愣了愣,惊讶地望她。“请问你是?”
“我是夏初雨,信宇的朋友。”她盈盈浅笑。“伯母方便的话,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聊聊吗?”
从宜兰开车回台北后,傅信宇便直奔公司,昨天因为台风,他下午临时取消了两个会议,改到今天进行。
一进办公室,秘书便跟前跟后地报告他今天行程,他立刻开始工作,像个陀螺忙碌地转,待有空闲时,已将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