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差去了,现在不在台湾。”撇开脸,不想再面对他彷如利刃的黑眸。
“呵呵,真是好兴致。他老人家不知道一场人生大灾难就要来临,还有闲功夫出国!啧啧啧,没想到,童震雄除了在自家妻女面前扮好爸爸、好老公的演技一流,大难临头时的临阵脱逃功力也是一流的呀!”
“什么演技?什么大难?什么临阵脱逃?”他说的每句话都带刺,童妍葳愈听愈不悦,火气一再往上飙,“你凭什么批评我爸爸?”
“我说的都是事实,是你一直活在童话梦幻世界,搞不清现实真相罢了。”
“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天呀!我怎么会这么倒霉?怎么会遇见你这个疯子!你是疯子!疯子!”
双手抱住头,童妍葳无法和他再继续沟通下去。
“童小姐,我们再这样鸡同鸭讲吵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邢权宙见她情绪波动大到近乎崩溃,一时同情心起,伸手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公事公办吧,既然无法达到共识,直接循法律途径解决最好。”
“你斗不倒我的。”直起身,童妍葳虚弱苍白的脸色朝向他,气虚道:“我会找律师,你等着。”
“好,我等着。”依然不动如山,邢权宙扶在她手臂上的掌心倏地来到她尖俏下巴,轻挑道:“我会一直等着,还是那句老话,不用多久,你会来求我,一定会。”
“哼!别做白日梦了。”挥开他的手,童妍崴恨恨回道:“我宁可去见鬼也不愿再见到你!”
骂完,童妍葳头也不回往外跑,她真是厌憎这男人!
即使他浑身上下充满男人魅力,但他带给她的无尽压力却不是“憎恨”所足以形容,一想起他,她的心似有一炉滚水在沸腾,恨不得把他丢进热锅里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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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山,邢家别墅。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好几天都不见人影?”
刑家老奶奶喝着人参鸡汤,对着餐桌上不发一语的刑权宙发牢骚:“我啊,打了好几通电话,秘书都说通知过你了,怎么我连一通回电都没接到?”
“最近公事忙。”舀起一口汤,刑权宙语气淡然答道。
“哼!忙个鬼!”不屑地啐了孙子一口,老奶奶抱怨:“我啊,再活都不知道能有几天了,想跟孙子一起吃顿晚餐,说几句话都那么困难,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了儿子不顺我的心,孙子也跟他老爸一个德性。”
“奶奶,我这不是来陪您吃饭了吗?”刑权宙就是知道老奶奶爱唱哭调仔,才会千方百计躲着,不想跟她老人家面对面。
“唉,我说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哪时候认真交个女朋友,带回来让老奶奶看看呀?”
“姻缘的事,可遇不可求。等我遇到命定的另一半,一定会带回来给您老人家看看的。”巧妙闪闭敏感话题,刑权宙放快咀嚼的速度,打算赶紧吃完走人了。
“又来这套。”邢老奶奶低声啐道:“说了几年了,连个影子也没有。你不认真去追求姻缘,它怎么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会啦会啦,等我这阵子忙完一定好好去找。”顺着老人家的话,邢权宙“认真”敷衍,“奶奶,您就放宽心,时候到了挡也挡不住的。”
“说真的,我觉得你那个秘书挺不错的。”不想再被孙子糊弄过去,老奶奶执着她的见解,“别再东找西找了,眼前这个夏灵人品好、样貌也不错,说话轻声细语的,以后一定会是个温柔的好太太。”
“奶奶,您别乱开玩笑了。”苦着脸,邢权宙耐着性子安抚,“夏灵是我的下属,公事归公事,我不想和私事混在一起。再说,我也一直把她当同事看待,根本没有别的感觉。拜托您,这事就在我们餐桌上讲讲便罢了,您可千万别在人家面前提起,很尴尬的啊。”
“谁叫你不赶快找个好女孩安定下来?要是哪天我等不及了,我就直接打电话跟夏小姐说。”
第3章(2)
“说?您要说什么啊?别闹了好不好?”放下碗筷,这顿饭他已经吃不下去了。
“总之,你别再拖三阻四的,快点给我们邢家娶个好孙媳妇儿回来就对了。”
“唉。”摇摇头,邢权宙从座位上站起来,沮丧道:“奶奶,我吃饱了,您慢用。”
“对了。”老奶奶突然想起什么,表情严肃对孙子说:“过两天是你妈的忌日,别忘了到山上去看看她。”
“……再说吧。”低下头,邢权宙刻意躲避老奶奶的关爱眼神,敷衍道:“没事的话,我会去。”
“你说什么鬼话?什么叫没事就会去?”邢老奶奶严厉道:“她不是别人,是怀你生你的亲生母亲啊!”
“好好好,我会去。”见老奶奶愈说愈激动,邢权宙立刻应允:“我答应您,一定去看她,好吗?”
“你不是为了我才去,这本来就是你为人子女该尽的责任。”
“是,我知道。”点点头,就算他心中不认同奶奶的话,为了不刺激她老人家,邢权宙表面上还是依顺老人家的意见。
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思绪沉溺在方才谈起的母亲忌日──
如果可以,他希望那天有一大堆公事缠死自己,忙死自己也不想去面对。
母亲,对他而言是个陌生而遥远的名词,童年不愉快的来源全始于她……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一出生就不知道有母亲的存在,偏偏人世间的许多事并不是自己可以拣选想要的,任意丢弃不要的。
深深叹口气,邢权宙伫立落地窗前感到万般悲哀,纵使拥有万贯家财,他的心底仍然存在无法弥补的伤口。
闭上眼,脑海浮起一抹孤绝、落寞而无助的单薄身影,邢权宙不忍细想她单纯年轻的容颜──
唉,该由她来偿还吧?
深埋的伤口伴他成长,等了十几年,现在的他只求一个公道,细数两代间的恩恩怨怨,能赔给他公道的,就是她了。
天刚刚亮。
童妍葳从市中心的欣凯音乐教室总管理处回到新店山上的别墅。
与邢权宙一番没头没脑的对谈后,她混乱了一整晚的脑袋又涨又痛。
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东想西想,却什么解决办法也想不出来。
她怕到天亮被管家知道她彻夜未归而起疑心,只得拖着像被卡车碾过一般的残破疲惫身体回家歇息。
客厅里留着小小的一盏灯,童妍葳踏进门便觉一股深厚的温暖在心口满溢。
那是父亲的规定,只要女儿没回到家,一定要为宝贝女儿留下温暖灯光。
历代管家从不敢怠忽,无论多晚,温暖的灯代替父母亲爱的等待,指引她回家的路。
自从母亲莫名其妙得了失智症,才四十多岁便长期住进安养院后,老爸更疼宠她这唯一的血脉。
不管生意场上是如何叱咤风云的超强铁人,只要他的掌上明珠稍有微恙,童震雄不惜为她弯腰屈膝,或撒尽钱财也无妨,只为博得千金绽放欢颜。
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可以怀疑,唯一不能怀疑的是父亲对她及母亲的爱。
从小,童妍葳对这点深信不疑,她心目中的老爸是无所不能的英雄,他不可能背叛妻女,人生及事业都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失败。
然而,父亲打来的不寻常电话却叫她内心异常忐忑不安。
经常往返世界各地谈生意的父亲,为什么神神秘秘跑到荒僻的九寨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