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还没说完……”
挂断电话,顺手关了机,狄阙惬意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啧,冷掉了。
餐厅是采自助式的Buffet,他起身重新倒了杯咖啡,正要转身走回座位,背后蓄意压低音量的对话还是传入他的耳里。
“花容,你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身为这次联谊的主办人,她很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花容一脸不解看着她,“克制什么?”
“你──”主办人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冷静地开口说话。“我们今天是来联谊的,不是来参加大胃王比赛,你吃东西能不能慢一点、少一点?”留一点给别人探听啊!
花容?
天底下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名叫花容的贪吃鬼了,因此、所以、那么,此刻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花容,应该就是他认识的那个贪吃鬼!
他可没忘记上次碰到她损失了一件西装外套、三夜的好眠,还有他男人的自尊心。
还是离这个贪吃鬼远一点的好。端着咖啡,狄阙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就是不转身,避免两人碰到面。
不过,隔了两个多月再碰面,她似乎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眼里只看得见食物。
“可是……”那些东西看起来都很美味可口啊,不吃实在对不起自己,她很想每一样都吃……
“没有可是!”主办人驳回她的抗议。
“我、我……”她没有把握能抗拒美食的诱惑。
“不要再你啊我的,照我的话做就是了,现在,回你的座位去!”
“喔……”想到那些让人流口水的食物都不能吃,她就提不起精神来,只能垮着肩,依依不舍地走离只可远观不可大吃的Buffet区。
主办人很无力地吁了一口气。要不是女生的人数不够,又没有其他人可找了,她才不会找花容来凑人数。
过了今天,她肯定会多长好几道皱纹……伸手揉揉眼尾,不意瞥见站在咖啡机前的高大男子转过身来,嘴角噙着迷人的笑意。
好英俊的男人!他是在对她笑吗?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心跳脱序。
呵呵,他可以理解那个倒霉和花容配在一起的男人自尊心受创的感觉。狄阙心情很好地转过身,旋即迈开脚伐走人。
只是回到座位上,一边啜饮着咖啡,他的视线又不自觉地往花容所在的位置飘去,他很好奇,她是不是真的能忍住口腹之欲。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不过以他的角度和绝佳的视力,正好可以将那个贪吃鬼的表情和一举一动纳入眼底。
坐在花容对面的男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但看得出来很努力地找话题想引起她的兴趣,和她聊天,只不过她一会儿喝果汁、一会儿偷瞄隔壁桌上的食物,完全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噗!”他忍俊不住,轻笑出声。
那男人还在继续说?他难道没发现,花容很忙吗?他敢打包票,她根本连他姓啥名谁都不记得,更甭提他发表了些什么意见了。
可怜的男人!
这时,就见花容忽然开口说了什么,男人表情愕然,而后愣愣地点点头。
狄阙还在思忖她究竟说了什么话让男人那样错愕,就看她探手把男人面前那盘食物端到自己桌前,执起刀叉,开始吃了起来。
这真的是太、太绝了!普天之下,也只有花容做得出这种夸张到了极点的事。狄阙支着额头,闷闷地笑,肩膀不停抖动。
“先生,你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服务生关切地上前询问,却在瞧清客人脸上的笑意后,尴尬不已地迭声道歉。“对不起、非常对不起,打扰您了。”
“无妨。”他不以为意。
“请僈用。”服务生躬身行礼后迅速离去。
那个贪吃鬼啊,一点也没有来参加联谊的自觉,也没把出钱请她吃饭的人放在眼里,只顾着吃东西,他已经可以预见她的下场了。
今天已经被娱乐够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公司整理一下数据,才好安排调度人手。
付完账,狄阙在离开之前去了趟洗手间,却意外地遇见了那个和花容联谊的男人和他的朋友正在放便。
“你相信吗?从我们进入餐厅之后,她就不曾正眼看过我,注意力全都在那些食物上头耶!”男性魅力备受打击的男孩抱怨着。“我的条件真有那么差吗?”
节哀顺变。狄阙洗着手,目光不着痕迹地自镜子里瞥了他一眼。
“她还真能吃呢!”男孩的朋友语气充满惊讶和同情。“倘若她的肤色再黑一些,我会以为她是从非洲逃出来的难民。”
“而且她竟然还跟我说食物是很珍贵的,拿了就要吃完,要是我不吃那一盘炖牛肉的话,能不能给她吃?”害他当场愣住,无法反应。
“哈哈……”他的朋友没有道义地爆笑出声。
就见男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很高兴我的悲惨经历娱乐到你!”
狄阙抽了张纸擦手,在心里对他说:我也被娱乐到了。
第2章(2)
“咳咳……”男孩的朋友清了清喉咙,止住笑。“你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的行程你们去就好,玩得尽兴些,连同我的份。”拉上拉链,男孩子走向镜子前的洗手台。
他的朋友挑起眉,压低嗓音。“你……你要放她鸽子?”
男孩横了他一眼,“要是你自愿帮我送她回去,我也不反对。”
“嘿嘿,饶了我吧。”他还想和今天认识的女生进一步了解彼此的兴趣、个性,或许她就是他的真命天女呢!
“待会儿帮我跟小楼说一声,我先走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狄阙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整装完毕,转身走出洗手间,搭乘电梯到地下二楼的停车场。
那个贪吃鬼只知道吃东西,活该被人放鸽子!
狄阙开着车子,才一驶出饭店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劈哩啪啦地下起雨来了。
被联谊的男人放鸽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尴尬了点、丢脸了点、难堪了点,应该不碍事。
但是,一想到她只身站在饭店大门口,看着同学们一个个上了男伴的车离去,只有她的男伴不见踪影的难堪窘境,还得忍受其他同学怜悯同情的眼光……他不自觉放慢车速。
那样对一个年轻女孩似乎太残忍了。
要是他不知情也就罢了,偏偏让他听见,倘若让花翎得知他冷眼看花容陷入这等难堪的处境而没有伸出援手,肯定会立刻从爱丁利亚飞回来找他算账……
他慢慢地踩下刹车。
算了,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就帮她这一回好了。
狄阙随即掉转车头,往回走。
稍后,当他返抵饭店门口,果然就看见花容独自站在那里,望着外面未曾减缓的雨势,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把车子开到她身边停下,降下车窗。“上车。”
“你──”她相当意外。
要是她再敢问他一句“你是谁”或者“我们见过面吗”,他发誓一定会二话不说,马上把油门踩到底,不再管她的情况有多狼狈,就算花翎会飞回来找他算账,他也不会对她伸出援手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她问话的语气,应该记得他是谁,原本要窜起的火气顿时灭去了一大半。“我来这附近和客户谈事情,你要去哪里,我顺道送你一程。”
她一脸怀疑地颅着他,“你有什么企图?”该不会是记恨她让他为了一个巴黎铁塔蛋糕三天睡不好觉,想要趁机报老鼠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