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过像你这么傻、这么不懂替自己打算的人,以后被抛弃了可不要来哭给我看!”
白老爷子二度跳炮吃马,黑军的马全被红军拿下,成功让炮口直对着中将。
“将军!嘿嘿,家宇啊!你的将军岌岌可危啦!”老人家洋洋得意。
“我不会哭的,”家宇肯定地说:“认认真真去爱一个人,就算最后不能在一起,得到的还是比失去的更多,我一直是这么相信的!”
家宇将包平移,挡于将前,白爷爷笑容没了。
“唉呀呀,真扫兴!”
果然在下一步,家宇就将红方那碍眼的炮给轰了。
棋局虽还未走到最后,但双方势均力敌,再纠缠下去只是没完没了。
“没戏唱啦!”说着,白老爷子将棋子儿往棋盒里一丢。
“那就讲和?”家宇笑吟吟道。
“和就和喂!”反正他也无心恋战。
一旁微笑的妇人,见一局终了,立即奉上两杯刚泡好的阿里山珠露茶。
家宇啜饮芳茗,只见茶汤澄清蜜绿,清香扑鼻,入口生津,落喉甘滑,十分耐人寻味。
这刹,暮色围拢了过来,黄的云,粉红天空,归鸟成群掠过天际。
一老一少并肩坐着,欣赏暮色,看着庭院里的群树渐暗下,远方星子稀微地亮起,这时分是如此宁静。
那厢,白老爷子又开口了。
“丫头,什么时候把那个你很爱的小子带来给我瞧瞧啊?”
“行啊!我来跟他说,找一天一起来拜访您。”
“先说好……可不许因为男朋友比白爷爷我年轻俊俏一点点,就不来陪我玩啊!”
白老爷子那有些别扭的口吻,让家宇笑得很开心。
“那您可得先跟我保证,下次我带雅人来时,可别故意刁难他。”
不良居心被识破,白老爷子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呋!谁……谁会跟个小毛头一般见识?我器量可没那么狭小!”他转向容姨,“阿容,你去把我放在柜子里的东西拿来。”
容姨点点头,走回屋里。
片刻后,她又回到凉亭,这次手里多了个大牛皮纸袋。
“这是什么?”家宇好奇,“是白园特产的茶叶吗?”
“呵呵,打开来看看啊!”
她兴奋地打开,往纸袋里看一眼。
里面,全都是钱。
家宇吓一跳,腿都软了,差点脱手那袋钱抛出去。
“这是……”
“家宇,到这个月为止,你代替身故父亲还我的货款已经还清了,一共是两百万,”白老爷子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现在我全部还给你,今后你不需要再为了还我钱那么卖力打工了,虽然你不觉得金钱能提供什么保障,不过我还是觉得有总比没有好。把这些钱留着,就当作你的嫁妆吧!”
家宇惶恐地直摇头。
“不,我不能——”
“收下!就当是让我安心吧,不许跟我讨价还价。”
白老爷子的那番话,以及突如其来的震惊、温暖、心酸、释然……那纷呈而复杂的感受,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最后,“哇”的一声,家宇哭了出来。
唐雅人看了看表,已经超过与家宇约定的时间,她却还没有和他联络。
“这个宇宙人,该不会又打工到忘记时间吧?”
他拿了手机按下速拨键,电话响了很久,家宇才接起。
“喂……”
电话的彼端,家宇的声音干涩,带着浓浓的鼻音。
唐雅人皱起眉。
“你感冒了?”
“没有……”
“你在哭吗?”唐雅人警觉,“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啦,其实真的没什么事……”她顿了下,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说,“雅人,我知道我跟你约了要出去吃饭,可是我……我想待在家,我们改天再去好不好?”
“别管那个了,你待在家里,我现在过去。”
不等她回覆,收了线,唐雅人驱车直奔家宇的住处。
自他认识家宇以来,从没见她哭过,她的脸上永远只有笑容,仿佛一个天真的孩子,那么欢欣地接受着世间带给她的一切,从无不满与怨书。
但是当她失去笑容,他胸口仿佛陷落了,一种无以名状的焦虑与惊慌,将他周遭的氧气抽离,他觉得自己像是快要不能呼吸。
车子在家宇住处楼下停住,推开已经没有上锁功能的大门,直奔六楼。
当家宇打开门,看见唐雅人,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被他搂住。
家宇回抱着他,贴着他的心口,听着他因为奔上六楼而有些急促的心跳,烫人的体热,一股莫名的感动使她将小脸埋得更深。
他只是发现她哭了,就这样紧张的跑来了,他真的好重视她啊!
雅人,你待我真好,我爱你——家宇内心激动,心中呐喊着。
这时,唐雅人忽然硬是将她格开,托高她的脸,这姿势使她看起来有点像是被钓起来的鱼。
“唔唔唔……”家宇不舒服的扭动着,还有她的脖子……脖子快拉伤了!
他摸摸她的额,就着不太明亮的灯光审视她的脸,然后是全身上下。
“你看起来没事。”
他终于松开她,家宇赶紧摸摸脖子——还好还好,她的脖子够坚韧,没闪到。
“我没事啊!”她有点莫名其妙。
“不是哪里受伤吧?”一路上,他担心着她受了伤却瞒着他不讲。
“不是……”雅人真的好在乎她,好感动喔!
“还是没吃饭饿哭了?”唐雅人仍是蹙着眉。
“才不是!”感动没了,她马上瞪他。
“既然不是受伤,也没感冒,更不是肚子饿,为什么哭?”他实在很难想像,一向乐观开朗的她会有什么天大的烦恼。
“事情……有点复杂啦,先进房间再说。”
唐雅人与她进了房间,看着她很谨慎的把门上锁,才小心翼翼地从衣柜深处挖出一个纸袋,放到折叠小桌上。
“这是什么?”
家宇咬咬下唇,“你打开来看吧!”
唐雅人打开纸袋,朝里瞥了一眼。
“这些钱怎么来的?”他问。
家宇惊讶。雅人妤镇定喔!哪像她拿着钱时双手不停发抖,将这袋钱塞在机车置物箱,一面骑车的时候还一面心惊胆跳,好怕有人会看穿她的置物箱里有两百万而冲出来绑架她——不对,这不是重点。
“有人给我的……不,应该是说还给我的。”
“还你的?这人跟你借钱?”唐雅人不能理解,怎么可能有人找童家宇借钱?
“呃,也不是……”
家宇搔搔头,看来还是从头开始说好了。
“我爸生前经营一间钢铁厂,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问题,好像是合伙人卷款逃走,工厂倒闭,我爸受到打击病倒。后来我们为了还款,只好把能卖的卖了,努力凑钱帮爸爸还债,但最后还是短缺了将近两百万,所以我就跑去拜托债主,希望他可以让我按月摊还……”
唐雅人一听,立刻骂人。
“你难道不知道有‘限定继承’和‘抛弃继承’这回事吗?尤其你爸过世的时候,你根本就未成年,你可以选择不为那笔债务负责——”
“我知道,雅人,我都知道,我妈和律师都有跟我说过。”她笑着安抚他,“但是我了解我爸爸,他是个绝不愿负欠别人的人,要是他地下有知,他一定会不安心的。更何况,如果我们不还,蒙受损失的人又该找谁去讨公道呢?”
第9章(2)
笨蛋!
这句话梗在喉中,却骂不出口。
这么辛苦的日子,她一个人是怎么捱过来的?唐雅人看着她安之若素的笑脸,心底隐隐疼痛着,更多的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