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你们就这样算了。」若洁生气而且不敢置信的说:「特别是你,鲍先生,亏你还说要娶那位华小姐、你爱她,你根本不是真爱她。」
这件事有这麽多漏洞,而他竟连想都没细想过,就判了华小姐的罪,这让若洁为华小姐不平。当然,她不认识那位华小姐。可是在这种年代身为一个革命党人,逃避那些满清走狗及为了自己专制权利的保皇派,一定有她特殊的胆识及才智。而这两男人却这样简单的就将她定罪,他们是轻松能回美国去,一了百了,但被他们丢下的华玫瑰呢?
「杰。」里奥平静的声音中有一丝警告。
殷格却说:「不,让我听一听。为什麽你认为我不是真心的?」
「道理很简单。要是你真心爱一个人,你会为她而战,不会轻易放弃。能被放弃的爱情根本就不是爱情。」
「只有一个人的爱不是爱情。」殷格说:「我愿意为她与世界为敌,可是我们之间只有我爱她,是这项事实使我不再去打盲目的战争。」
「是吗?是战争盲目还是你已经盲目了呢?你没有注意到吗?当你说原因时,那原因和事实矛盾的有多可笑?为什麽你还不能发现?」
殷格思索著。「不,我真的不懂你的意思。你告诉我吧!」
「你指控她是为了通行证才和你私奔,意思是她只想逃离这里?那麽,当你放弃之後,她应该做的是什麽?一个处心积虑的坏女人会回家?不,她会去找下一张通行证。可是她有吗?没有,现在她准备嫁给徐福,就像在你出现之前一样。如果,她一直准备好要嫁给徐福,她何必要你这通行证?她何必要私奔?我看不到一个自私的女人在这故事里,我只看到一个为情势所逼的女人。」
殷格痛苦地闭上眼。
「也许徐福就是她的另一张通行证。」里奥说。
「那她何必私奔?殷格这张比徐福更好用吗?为了这样,她让自己躲在小阁楼上一个多礼拜,只想要一张更好用的通行证?」若洁继续说;「我真的认为你们误会她了。」
「可是当我那麽说的时候,她没有否认过。」殷格睁开眼说。
「你有给她否认的机会吗?没有吧!」
殷格心痛的回想著。「你不知道,你没有在那里看到她的神情,她那种震惊的模样,就好像我击中她的弱处一样!」
「是吗?也许她是太震惊你竟这样猜疑她。」
「会吗?会吗?真的是我错了吗?」他开始揪著自己的头,悔恨的问。
「这只有问你自己了。」若洁低语,知道他不会听进这句话。
若洁突然有种嫉妒的感受,起码他是这麽在乎华小俎,在殷格知道可能错待了华小姐後,他自责如此之深。反观自己呢?若洁眼神溜向一旁的里奥,他只顾著他朋友的伤痛,不曾为他错待自己花过一分伤神。
当然,殷格都已经说了,他想娶华小姐。而她对里奥来说,只值得在床上,而不是成为他的妻子。这两种情是多麽不同啊!
她几乎希望自己能和华玫瑰对调了,几乎。
「现在怎麽办?」殷格终於由苦痛中抬头说。
里奥先回答。「不要骤下结论。就像杰所告诉我们的,华小姐的行为似乎有点古怪,可是也不能凭这点古怪,你就莽撞行事。她的家庭和徐福让你得手一次,不可能让你再接近她了。」
「那麽,我来代替他,我去接触华小姐好了。」若洁自告奋勇。「你们都是洋人容易引起注意,我不同,我应该可以接触到她。」
「然後你随意的问她,她是不是真把殷格当通行证吗?」里奥有点扫兴地说:「你怎麽能问出真相?」
「随机应变。我可以观察、了解、打听消息。」若洁充满希望的说。
「这太危险。」里奥说。
不会比待在你身旁危险,若洁心想。「什麽样的危险?发现我是殷格的朋友?我想这样也罪不至死吧?」
「你大概都没想到,徐福可能会经常到华家去,万一让他瞧见你,认出你,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怎样?」
「顶多是他知道我逃出来了。他又能怎麽样?现在他没有理由对我们怒目相向了。别忘了,华玫瑰回去了。」
「对!她回去了,结果你又出现在她身边,这能不让徐福紧张吗?」
他俩一来一往的讲著,让殷格夹在中间不知道如何搭腔。「你们等等。」
「安静。」他俩同时都告诉殷格,显然还想继续争下去。
「不,这是我的事,两位,而我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想是我该想出我自己的办法的时候了。」殷格严肃的说:「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这成功有效的让他们停止了争执。他们同时看向殷格。
「你心里有什麽计画吗?」若洁关心的问。
殷格摇头,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两声轻敲。里奥过去打开了门,是他不认得的陌生中国男子。「请问你找哪位?」
「我找他。」那名中国男子直指在房间内的殷格说。
殷格慢慢的站起来。
「我是华玫瑰的长兄,华文桦。」当这名男子道出他身分时,在场的三个人都吃了一惊。「我今天来是……为了玫瑰的事。」
「玫瑰明天下午正式被徐福迎娶为他的第六姨太太。」他坐在当中的沙发椅上,殷格坐在他的对面。三个男人的表情都同样凝重。
「我们听说了。」里奥回答。
文桦转而面对殷格。「你到现在还认为玫瑰是为了将你当通行证才和你在一起吗?」
「你来是替玫瑰当说客?」殷格抬起一眉问。有点不逊。
「不,只是给你一点事实。」他说:「真正需要通行证的人是我。」文桦叹口气。他突然动手拆下自己的帽子、假发及胡须。「这才是真正的我。我已经受到通缉,即使是在上海也有许多人想捉到我。」
「你也是间谍?」
「我们全家都投身革命事业。不过,到目前为止,真正被通缉的只有我一人,我母亲和玫瑰的身分都没有问题,玫瑰之所以要嫁入徐家,便是为了掩饰我。徐福是保皇党内有名的走狗,嫁给他,他对我们家的疑心会减低,我可以继续活动,甚至,如果玫瑰能讨徐福欢心,她可以……在徐福手底下骗张通行证给我。」
「你们牺牲了玫瑰,就为了……你们的革命?难道你的母亲一点都不在乎吗?让玫瑰去当人家的姨太太?那和成为一个妓女有什麽差别?!」殷格放下他的冷漠,激动地说。
华文桦涨红脸。「我的母亲认为革命是重於生命和亲情的,玫瑰那点牺牲对她来说,不算什麽。」
「不算什麽!那乾脆她自己去当徐福的小老婆算了!」
文桦忿怒的站起来。「鲍殷格!」
「你们有问过玫瑰的意见吗?是玫瑰自愿的?是你们逼她去做的吧!」殷格也不甘示弱站起来说。
「我们当然问过,在你出现之前,她自己愿意这麽做的。」
在他出现之前?殷格捉住这一点。「那她後来……」
「一开始她告诉我们有个疯狂外国佬追她的时候,我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并且认为这样恰巧掩饰了我们急著要嫁玫瑰的企图,徐福会更著急自己吃下饵。果然,徐福听到消息後,马上定下婚期,但我们却没想到,玫瑰竟会为了你,放弃自己所有的责任,和你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