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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页

 

  “福气,狐以百岁,能渡人长生五十年。但国爷临终前,我却选择不出手替他延命。我很自私,也很卑鄙,因为我不愿看着他空有躯壳,灵魂却受尽折磨。现在我更自私更卑鄙了,我希望你能陪我左右,我很想对你延命长生了。”他顿了顿。“福气,就算是如此,你也愿意给我福气么?”他问。

  她不会矫情的推拒。她昂起脸,眼眸亮满神采。

  “大黑,你该卸下心头多年的结了。你对国爷不是自私与卑鄙,是仁慈。”她说。“生命长短,不等同于生命的浓淡。短暂未必灿烂,长久未必就平淡。重要的是,人,跟对的人。”她偷学他说话。“我很高兴能带给你福气。”

  他眼底隐藏不住激动,紧紧拉住她的手,久久不放。

  直到他们缓步走出庄严的墓园,路过朱红的鸟居底时,他再回头,万里晴空中有一群雀鸟飞越,他对国爷郁积多年的沉重,因她而如释重负了……

  尾声

  神秘女子李福气——以勘风水与调停三莲会争端,顿时声名大噪,道上人将她归为迟暮春的得力左右手。

  不过……

  “李小姐,请您帮我们作主,迟先生实在太过分!不但不给我们西夏街实权,还硬逼我们各地角头每月限定义工服务——我们只有您可以倚靠了。”年轻人甲说。

  “李小姐,请您替我们疏通,迟先生将事情交由斐悦先生接手后,斐先生竟没按照国爷以前订的规矩,擅自新订了国爷地头定下的长幼有序之分!年轻人不懂得敬老尊贤,那像话嘛!”年轻人乙激动道。

  “李小姐……”年轻人丙……

  呃……李小姐好像元神出窍了。

  她像老伯乘凉,拿着茶杯抖啊抖地思想起,斟了一杯茶。这是码头仓库事件后,她声名大噪后的第五天。

  唉……头疼、头疼,没个安宁。

  那些人还在她面前大声地低头私语,大声到她听得清清楚楚——听人说只有李小姐好说话,换迟先生就……

  李福气手中的茶杯端到嘴前,听见外头熟悉的浅浅脚步声,她的救星来了!

  “李小姐有客人么?”一声意味深长由门廊外传来,迟暮春从外一步入内,步伐看似缓慢高雅,速度却迅捷异常,接手她的茶杯啜了口,懒洋洋饶富兴味地瞅着那一班人。李福气想要痛哭流涕了。

  那些人僵直了背脊。

  懒洋洋开了嗓子,声音不温不愠:“三莲会的人,竟踏到我地头了。是想找李小姐拿些好处了?”

  “是……”

  “斐悦教你们这样来打扰的?”

  “对对对!斐先生他太过分……”

  “那么在斐悦下一分钟还没进来前,我就当没见过你们,快走吧。”

  “是是!不是!是!都是我们说的!都是我们过分!”垂死梦中惊坐起,留取丹心照汗青!那群人慌慌张张逃的逃跑的跑,李福气听得回神。

  “斐悦要来?最近你把他折磨得流言蜚语可多了!”

  “是多了。”他笑了笑,只听外头就传来一声:“唉,我这次当没看见你们几个叛徒!”转身入厅。“迟先生,我来叨扰啦!”

  她看了斐悦一眼,神清气爽,一点也不像被折磨……唉,算了,她起身从一旁离花抽屉柜里寻出一副黑白棋子,在浑然天成的漂流木桌上铺好,摆了走棋阵。

  修长指头在井字阡陌移动,挪着如墨的一点黑。迟暮春对斐悦道:“看来你那头管得惬意了。”啊!黑子。

  斐悦食指点着白,如划小舟。“太小的惬意,在他人面前老得装样子。江湖不分黑白呀,您说过的啊……”啊!白子。

  “人多是非多,得靠什么强硬的方法,镇压底下焰气了?”笑,黑子绕路。

  “有些人天生得靠约束呗,总不能让劝不听不懂事的一直去砍砍杀杀,那颜面荡然,多伤和谐啊,又不是宋元明清。”啊!白子吃黑棋。

  “把三莲会大老通通拉下台,当空壳顾问,转行正当商场,”迟暮春笑开,再绕路。“你在学人漂白了?”

  “嗳,您教的啊。”啊,再吃棋子。“哦!迟先生,您要输了。”直看是断局,横看是滞棋。

  “嗯?输么……”忽转头看李福气。“你怎么看输赢呢?”

  左瞄右看,又不是她下棋,他自己下棋下得漫不经心,怎问她来着?

  但热烫烫黑棋子转眼在她掌心,这只大黑……算了算了,她她她……随意一搁只图清爽,啊!呃,她才想起自己特殊的体质——啊!这只迟无赖。

  他笑意满盈地凝着她,就像狐狸打劫一篓鸡蛋般优雅。

  咳……

  “甘拜下风。”斐悦眯了眼。

  “很承让,下次换迟某去打扰?”牵起李福气软软的掌心,将她拉近。

  “带财神打劫就免了……”斐悦嘀咕,眯起的胡桃眼更眯了。

  李福气无奈。迟暮春一开始就只想耍赖打发对方……看着斐悦揉着脑袋瓜远去的背影,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大黑,你说有个东西想送我,那是什么呀?”

  微扬的蓝眼珠眯起——

  觊觎……觊觎两字是用在这时候吗?

  迟大黑好像懒得回答她的问题呀……因为、因为……她脸色潮红,身体一轻,唔……她眼楮睁圆,原来被人打劫回房,心跳会很快啊!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一连串的鞭炮响滚滚!

  随着新年迎财神音乐的热闹,两只华丽的舞狮与大红绸缎在三合院内翩然。几个工作人员在院里忙进忙出,搭建临时台墩,其中两名抽闲坐在仓库偷聊。

  “迟先生为什么选穷乡僻壤这块地作慈善落成?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隔壁也才一间小杂货铺,还是一个老奶奶顾店。”着汗衫青年一号拿扇子掮凉。

  “你小子不懂。我跟着迟先生十几年,他会年年来此处视察,这块地,一定是风、水、宝、地。”汗衫青年二号跟着吃棒冰。

  “笑话你!你也才二十几岁出头,最好十岁就跟着迟先生!”

  “我……”对方一蹬起身想反嘴,唉呀,撞到棚架铿锵铿锵!

  工头一阵怒叱:“你们两个还不赶快帮忙!在这里偷懒!”

  他们连滚带爬——忙忙忙,忙出两条狗尾巴。

  三合院最里间小房有一对与人齐高的高矮财神大偶。矮财神看上去好像有点腿酸,歪歪斜斜走到椅子边缘,才发现不方便坐下,相比之下高财神就像尊雕像了。

  矮财神捧起朱红球花努力翻折——李福气视线透过眼前几公分的两圆洞窥探,看着镜子里穿迎财神玩偶装的自己。

  很久以前,这块她再熟悉不过的土地上,印象中三合院子是大的,丝瓜棚也是高的,就连焚毁那日也是如天顶坍塌。如今墙壁另外砌得整齐漂亮,门里门外也另外装潢得古色古香——

  连她小时候最爱倚靠的那扇木窗也已重新刨制好。

  她的房间,也恢复以往原貌了。

  房内,她走到一尊高财神偶面前,挥了挥手。“你这几天夜里都跑哪去了?”

  高财神里的迟暮春没反应。

  她鼓起嘴。她睡觉不习惯没有他的温度,与搂着的舒服呀……

  她拉起他的手晃了晃。“咦!你的指头怎么蹦出新茧了?”

  他指头绷紧了一点。

  罢了,他真有什么要藏着不说,她现在也问不出——算了算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喜气洋洋!

  她名下的慈善机构要落成了,落成在她童年的旧家!

  不知是财神体质因素,还是迟暮春的名号太过响亮,慈善机构刚要落成,便吸引了多方的捐款,就连三莲会新会长——斐悦,也以此次募捐形式对外表态双方友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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