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耀祖就像斗败的公鸡般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上苍啊,我季耀祖到底做错了什事,你要这样惩罚我,让我娶个大灾星兼男人婆做妻子?
史灵,多么温婉有灵气的名字,可惜名字却和人完全不符合。
往事历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小时候所吃过的苦头也一一掠过脑中,让季耀祖难受得呻吟了起来。
他和史灵一起长大,正确来说,该说是史灵带着他长大,因为她比他大两岁,就因为这一点,让他永远都要屈居于她之下。
从他懂事开始,他便了解史灵是他的未婚妻,以后两人是要做夫妻的,原因就出在那个该杀千刀的算命师父身上,说什么他和史灵的八字是好厄相合,天造地设般的相配,因为他的这一席话,教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史灵。
史灵生得美丽动人,有沉鱼落雁之姿,这是所有人都承认的事实,他也明白,当他开始有了审美观念时,他的确喜欢见到史灵,她的美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不过,再美的人看久了也会腻,如果那个人还是个大灾难的话,何止是腻,简直教人无法忍受?
小时候,只要有史灵在他身边,他一定是诸事不顺,放风筝会断线,爬树会跌下来,和别的小孩玩躲猫猫必定是第一个被捉到,背书会忘词,甚至他的新玩具经她一碰一定就坏了,她就像弄臭一锅粥的那颗老鼠屎一样,教人受不了,但是她却爱天天紧跟着他,让他尝到了什么叫“痛不欲生”。
不幸的是她是他未婚妻的身分让史灵能名正言顺的跟在他身边,本是下人婢女命的她,摇身一变成了季府的小姐,还很幸运的能和他一起读书识字,这又让他再见到史灵的一项大缺点──笨!
夫子教的课业,他顶多听个两次就一定能了解,文章也只需念个一次便能背起来了,他自小就明白自己比平常人聪明,却倒楣的要和个笨学生一起上课。史灵念书还算专心,可惜总是跟不上他的进度,当夫子已经讲解完一篇文章,她一定仍是满头雾水,一副迷惑样,夫子想再为她解释一次,史灵必然会问他懂不懂,他若说懂,史灵便开心的要求他教她,他不能拒绝;若他不想担这样的差事说不明白,却又得再听夫子说一遍他早就了解的课业。因为史灵的拖累,他当了许多次的笨学生,让夫子一遍过重复解释文章,这实在有辱他的聪明才智,可是他向爹娘建议要为史灵另外找夫子教导,史灵却坚决反对,说她只想陪着他,爹娘见她执着,认定他们感情不错,当然就“不忍心”分开他们了。
除了这些痛苦外,最令他不能忍受的是史灵对他的霸道,或许可以说是霸占!她喜欢时时刻刻的黏在他身边,做任何事她都要插手,就算是男孩子玩的骑马打仗或是对女孩子来说很可怕的捉虫子游戏,她也毫不畏惧的加入,玩得不亦乐乎,但女孩子该会的抚琴绣花等女红,她却是一窍不通,理所当然得到男人婆的外号。
史灵真是十足十的男人婆,小时候她身形比他高大,因此常以他的保护者自居,若他和别的孩子玩耍时有争执,她必定会挺身而出替他找回公道。有一回他溜出府玩,被恶霸的孩子欺负,史灵还为他和那些大男孩打架,虽然她全身都挂彩了,还很高兴的向他夸耀她打赢了,完全没有一丝女孩子该有的气质。
也为了这件事,他被同年龄的孩子取笑他以后要娶个男人婆,一个力大无穷、会打架的男人婆,还笑他干脆变成女人算了,男人婆变成男人,这样也是一对啊!
那时他已经十岁了,十岁的男孩子有自尊,也懂得男人的威严,他怎能再忍受史灵的压迫,屈居在她之下呢?刚好这时爹有个好友齐伯来家中作客,齐伯武功之好在江湖上负有盛名,爹有意要他拜齐伯为师学武,史灵知道了当然也要跟,不过他知道娘不会舍得他离家学武,所以他明着准备要出门,暗地里是用计要骗走史灵。
果然,史灵笨笨的被他骗上了马车,他却在马车要离开时被娘留下,史灵错愕的愣在马车上,他爹不好对齐伯失信,只好请求齐伯好好教导史灵,让史灵学成下山后再教他,他就看着史灵回过神后想下马车不成,趴在车窗边伤心的哭叫着他的名字,随着马车越走越远。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史灵哭,心中起了一丝丝的难过感觉,但是一想到以后身边不必再跟着一个男人婆、小灾星,他的心就不由得快乐了起来,唯一的一点点不舍也没了。
自由了,他终于自由了!
可是叔父短短的几句话就将他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得到的快乐打散。上苍,你当真又要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了吗?
唉!季耀祖深沉的叹气声在大厅里回荡着。
第二章
史灵在花园里闲逛,看着园中优雅精巧的景色,让她想起了山上朴实的小木屋,屋前一片野花,野花虽然长得高矮参差不齐,却有另一种和这里全然不同的美丽,不过野花是不会受人赞美的,也无法像这园子里娇贵花朵那般的需要人照顾。他看多了柔美动人的娇嫩花儿,还能欣赏野花吗?史灵苦笑。
耀祖,这个唯一能进入她心中的名字,他的影子如烧红的铁烙在她心上,永远是那么清晰明白,就算已经过了十二年的光阴,她依然能在第一眼看到他时认出他来,她证明过了,就在两个月前。
当师父允准她下山后,她一下山便飞奔到季府想见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她本来是要给他一个惊喜,猜他看见自己时会是何种的吃惊表情,但是却教她亲眼看见他搂着一个青楼艳妓开心的调笑。他竟然将这种烟花女子带回家,还对她百般的宠疼,态度亲密恩爱。
她站在耀祖房外,揪心的听着从房里传出来的笑谑声,他的轻浮笑语像把刀子,一刀刀的砍在她心口上。
“祖,季府好大、好美呢,就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太寂寞了?”青楼女子瞳儿娇声问。
“不会啊,府里还有许多的仆人、奴婢,本少爷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季耀祖笑着回答。
“祖,不来了,你应该知道人家的意思啊!”瞳儿撒娇地嗔道。
“好吧,那本少爷就答应你,以后常找你来府里陪本少爷行了吧!”季耀祖轻佻地说。
“祖,你对人家真是一点诚心都没有,难道你愿意看瞳儿在青楼里生张熟魏、倚门卖笑吗?人家既成了你的人,只希望这辈子就伺候你一个人。祖,你替瞳儿赎身好不好?让瞳儿做你的奴婢,永远服侍你。”瞳儿柔声请求。
“我怎舍得让你做奴婢呢,而且季府的规矩太多了,你会受不了的,我们还是保持这样的关系好了。”
季耀祖的拒绝,让史灵欣慰的松了口气。
“原来你对瞳儿只是想玩玩就算了,呜……瞳儿命真苦,注定要老死青楼一辈子了,呜……”瞳儿装腔作势哭了起来。
季耀祖柔声的安抚她,“瞳儿,别哭,我怎舍得这样待你呢,我还是会帮你赎身的,不过你成了自由身后仍是住在绮月轩里,你有林嬷嬷照顾我也较放心,而我随时也都能去找你,如此不是更好。”
瞳儿听了破涕为笑,但仍有不满,“祖,月欢阁的千水、金玉堂的韩小佩、天香园的黎若冰你都为她们赎身,又叫她们留在原来地方,现在再加上瞳儿,祖,人家说狡兔三窟,你却是四处都有温柔乡,你还真是花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