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有磨擦,他只消过去抱抱她,稍微释出求和讯息,她便什么事都没了,甚至连句好听话都不用说,相较之下,反倒是他性子别扭多了。
他这个老婆很容易讨好,宠她的方式不用鲜花烛光、甜言蜜语,只需耐着性子,陪她看几部她爱的剧集,她就会很开心。
最近这几个月,她迷上陆剧,一连追了几部后,突然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原来我也有个杨四爷。”
“……”这是近来狂嗑陆剧的后遗症吗?才刚从一个吴四爷退烧,冷不防又跳进另一个四爷坑,拖着他一起看也就算了,还中毒很深。
她一脸深思。“我说杨四爷,您如今赋闲在家,装出碌碌无为的样子,莫非也是功高震主,怕落个被鸩杀的下场?唉,一将功成万骨枯,真是全天下臣子共同的悲凉命运……”
他口气冷凉。“建议你去我们家杨二爷面前说。”看仲齐哥掐不掐死她。
在那之后,她偶尔便会戏谑地喊上一声四爷。
“……”他可以制止她再看“兰陵王”吗?
好吧……比起别人狂刷十万多块信用卡的老婆,一部DVD租金就能搞定的老婆确实好处理多了。
……顶多,在她调戏喊四爷时,淡定些、入禅些就是了。
片花七(2)
一日夜晚,妻子在浴室洗澡,搁在妆台的手机响起,他探头瞧上一眼,是她婶婶打来的。
直觉抬眼往浴室方向瞥去。从谭家回来一个礼拜了,难得她心情已经平复,这两日心情还好到可以哼歌——只要他肯让她喊四爷。
接了这通电话,八成歌便哼不出来了吧。
顿时,他也没多想,便代她接起这通电话。
“婶婶吗……是,我是叔赵……嘉珉在洗澡,有事吗?”
“就、就……嘉珉没跟你说?”
跟他说?所以是与他有关?
“没,这几日有点忙,没机会跟嘉珉说说话。”明明就闲到陪她追完一部“兰陵王”了。他气也不喘地睁着眼说瞎话,直接切入话题。“婶婶,您不妨自已跟我说。”
“这个嘉珉!都跟她说这件事有多严重了,也没搁在心上,根本不把她弟弟的死活当一回事……”
嘉珉要真没将这一家子当一回事,早恩断义绝了,容得了她在这里批评人家没心没肺?
“婶婶,请你说重点。”他的妻子,不需要别人来数落。
“就……阿凯嘛,嘉珉她堂弟,结婚时你见过的。”
“是。”他嘴上虚应,一面回想余昭明说过的话。那个麻烦制造机?又捅出什么楼子了?
“他跟朋友合做一点小生意,但……人都有时运不济的时候,那个……这半年景气也不太好……”
零零落落、讲得极度气虚,八成也不会是什么正当生意,才会如此闪烁其辞。他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人家点个话头,就应该要有底。
难怪那一天会主动打电话给嘉珉,说她有一阵子没回家,主动邀她回去走走,古人诚不欺他,果真礼多必诈。
若不是如此,他们又何曾想起过她?
也难怪,她回来时会如此心灰意冷,任谁被当提款机利用得如此彻底,都会对那一家子失望透顶的。
“婶婶,你那里还缺多少?”
“不、不多,就三、三百……”
他静默了下。“这笔钱,我可以先借你们,但是请你们多关心嘉珉一点,可以吗?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谈就好,不必让嘉珉为难。”
这不是他的亲人,被当提款机他不会受伤,如果花一点小钱能够让妻子舒心,他不觉得可惜。
谭母没料到他会如此好说话,惊喜之余,连连应声:“当然、当然!我们嘉瑕真的是好福气,嫁了这么疼她的好老公……”
听见浴室水声停止,他迅速截断对方叨叨絮絮的赞誉台词。“婶婶,我得去忙了,钱的事我会再跟你联络,这件事情不必跟嘉珉多提,以免她多心。”
匆匆切断通话,才刚将手机搁回桌上,她便打开浴室门。
“你干么?”
“没事,研究一下你的保养品,我皮肤有点干。”
“喔。”她信以为真,挑出一罐身体乳液,挤了些在手心搓揉,往他手脚抹匀。
杨叔赵任她摆弄,垂眸凝视她。“你似乎没多少保养品。”
“哪有?用得到的我都有啊。”
“太少。”他看过季燕和幼秦的房间,女孩子保养、化妆用品,他没有概念,但她这样绝对算不上多。“该花的钱你不必省。”
“有啊,我买了保险。”
然后受益人毫不迟疑填了他的名字。
这笔钱,也只是花来确保自己日后不会成为他的负担。
她很少,真正为自己争取什么。
是因为,一直以来拥有的太少?还是不敢贪心地要求更多,只要到这点小小的温暖就够?
“前两天阿魏拿了一叠礼券来,我们的衣橱太空了,找个时间把它填满。”她仰眸瞧去,知晓这是丈夫拐着弯疼惜她的心意,于是笑着承领下来。“好啊。”
逛完自家百货公司回来的隔天,杨叔赵说与堂兄弟们有约,而且坚决不给她跟。
她想想,也好,平日在她的“高压统治”下缺乏人权,偶尔该放他去跟兄弟们喝喝酒,批斗批斗自家太座——男人们聊心事的场子……她这“妇道人家”是不适宜在场。
‘不准喝太多酒,知道吗?”
临出门前再三叮咛,换来他一句:“罗嗦!”
老公不在,她只好利用时间整理昨天采买的物品,将衣橱内的衣物汰旧换新。他这回超霸气,直接命令她这叠礼券没用完不准回家,买这堆东西更占空间吧?她是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想宠她,直说就好了嘛。整理到一半,家中电话响起,她放下满床的衣物,先行接听。
“您好。是,这里是杨公馆——我先生他不在家,请问您是?”
“喔,杨太太您好。我们这里是xx银行,方才杨先生在我们这里申请开立支票存款,我们行员大意,有个文件漏盖了章,是否能麻烦您请扬先生再过来一趟,补个印监章?”
“这样啊……”她沉吟,内心不解。
他们平日往来的银行,并不是这家。
叔赵早将存折交给她,家中的收支,婚后也都是她在打理,如果有较大笔的金额支出,都是从她手中这家银行开票支付,家中的财务往来清楚,他也没瞒过她,那……
他为什么要特地申请另一家银行开票?
除非,这笔金额支出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她捺下内心的疑云,回应对方:“好的,我先生回来,我会转达他,明天再过去补个章。”
挂了电话,她开始回想他这阵子有没有哪里不对劲,但怎么想都很正常。
他明明是去银行,为什么要骗她是与堂兄弟有约?什么事不能对她直说?都结婚一年了,他还是防她、无法信任她吗?
不得不承认,内心确实有些难受。
晚上丈夫回来后,她并没有戳破,只是一如往常地上前,替他脱外套时凑近嗅了嗅。“没有酒味。”
杨叔赵没好气地推开比狗鼻子还灵的妻子。“你不是不准我喝?”
“没有不准,只是要你少喝点。怎么样?跟你兄弟告状比慈禧还专制的老婆,痛快了吗?”
“我没那么碎嘴。”
“最好叔魏左一声老佛爷、右一声老佛爷是空穴来风。”
他抬眸,审视她。“你很介意我这么说吗?”
她轻笑,弯身啄了他一记。“不会。这表示我驭夫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