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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页

 

  傅良辰僵住,有一刹地茫然、迷惘、不知所措,可随即回过神来,痴然的震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刻的嘲讽。

  “我知道你定然不会相信我了。”他苦涩自嘲地笑了。“也是,我萧某人前罪累累,自三年前就没有一日珍惜过你,护持过你,你怎么可能还会再相信我?”

  她心弦一颤,立时咬牙道:“你既然知道无人会信这可笑的鬼话,又何必苦苦纠缠要逼我相信?”

  “我对你……”他顿了顿,有些腼腆地开口,“我、我确实不知道,究竟何时起,我对你已不单单是兄长对幼妹的感情……可自你走了以后,我、我很难受,在家是,离了府也是,但就是嘴硬,我就是不愿承认……”

  她怔怔地望着他。

  “后来在隘口见到你,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萧翊人目光一黯,无比涩然地道:“当瑶儿那样说时,我脑子里第一倘闪过的念头竟是怀疑,我还是不信你,我怕你就像三年前那样,背叛我。”

  “所以你宁可信她也不肯信我。”她摇摇欲坠的心又似冷破起来,面无表情地道:“萧大将军,我听完你要说的话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无论如何,贤妻良母永远比不上红颜知己,不是吗?

  她已经不稀罕,一次又一次为一个男人去争、去抢,去讨好。古瑶儿既是那个能与他比肩,和他策马江湖、夫唱妇随的女子,她又如何能不“成全”一双有情人呢?

  “小辰……”他只觉喉头严重堵塞,艰涩困难地道:“不能再……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过去那个萧大将军的贤妻傅良辰已经死在崖下,”她冷冷地道:“活下来的是苏锦瑟。我真正的名字……叫苏锦瑟。”

  他一震,张口欲言。

  “放手!”她眼神极冷。“否则我立时自尽在你面前,如果要这样才能摆脱你的话。”

  萧翊人如遭雷击,高大挺拔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瞬间像是苍老了好几岁,大手慢慢地松放了开来。

  “你,别冲动,我……我不逼你,你别伤害自己。”他努力想挤出一丝笑来,漆黑眼眸里的落寞悲伤和小心翼翼却令她心下一酸。

  “我知道了,我让开……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可以护送你,我远远的,保证不会让你瞧见,惹你心烦。”

  刚毅冷硬,顶天立地的萧大将军,萧国公府的大少爷,几时曾这般患得患失、战兢讨好过?

  傅良辰却硬下心肠,视而不见,背着包袱大步地往前走。

  一个高大的剽悍男人,却只敢跟个小媳妇一样默默走在她身后,她走了几步后,猛然回头,怒目瞪着他。

  “不要跟着我!”

  “你要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她脚下走得更急更快了,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小辰。”萧翊人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怕她生气,便保持着不紧不慢的三步距离。

  “我说过,我叫苏锦瑟,不是傅良辰。”她咬牙回道。

  “你以前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

  “那是因为……”她回头怒瞪着他。“你烦什么啊?”

  见过他爽朗,霸气,严厉和冷酷,可以前怎么从没发现他原来还有这么胡搅蛮缠的一面?

  “我关心你,我想了解你。”他低声道,神情却有些无辜又受伤。

  这算什么?别以为他一个大男人装出这副卖乖讨好扮可怜的模样,她就会心软上当。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是怎么护着古瑶儿,在她坠落崖下的那一刻,他的手依然紧紧搂着古瑶儿……

  深深的痛苦紧紧掐住了她的心口,她忍住欲夺眶的泪意,小手抓紧了包袱,毫不留情地嗤道:“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吗?”

  萧翊人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眸光迅速黯淡了下来。

  接下来,傅良辰当作身后再无人,自管自地一步步出了药田。

  她不在意他是不是还跟上来,也不在意他是不是已经走了,在坠崖的那一刹那,她就告诉自己,她和他,恩断义绝。

  这一生,她为他做的,被他糟蹋的还不够吗?

  第10章

  在乌水镇半年了,傅良辰也小小攒了一笔钱,原就犹豫着是不是该继续动身前往江南寻人,可是这儿的宁静恬淡太美好,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没有勾心斗角,不用殚精竭虑,也不必揪着心,苦苦地等待什么,更没有伤心绝望痛苦。

  她彷佛找到了生命中的平静。

  可是他来了,而且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却那么温柔小心地对待她……哼!他自以为稍示温情,就能哄得她两继续对他掏心挖肺吗?

  不,她只恨,他凭什么再度把她的世界搅乱三尺翻地覆,迫使她不得不狠下心告别这一片宁静,抽身离开?

  站在乌水镇的码头,傅良辰怔怔地看汽河面上来往的船只,白帆绿水,处处花开锦绣,美得彷佛身在画中。

  可她始终是个过客。

  无论在哪里,永远没有根,没有家,只是从一个地方辗转流落到另外一个地方。

  她低低叹了一声。

  在她身后远处,那个高大瘦削男子默默地凝视着她,几度想上前,却又犹豫迟疑,再无昔日的霸气强硬。

  见她问了船夫几句,而后便背着沉重的包袱登上了船,萧翊人心下一惊,急忙大步冲向码头。

  若不是怕码头人太多,他也不愿惊扰了百姓,早已施展精妙轻功跃上船了,哪还需要这么急巴巴地催命赶着?

  “喂!当心点!”

  “赶着投胎啊你,急成这样?”几个商客虽然没有被他撞到,却被突然擦身而过的高大黑影吓了一大跳。

  萧翊人一双浓眉紧紧蹙起,直到靴尖及时踩上船舷的那一刹那,这才松了口气,回过头来拱手一笑。“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下次小心点嘛!”

  “没事没事……”有商客瞧他虽然一身玄衣不修边幅的粗犷样,却是通身掩不住的气派,连忙拉了拉友人的衣袖。“走了走了,别惹麻烦。”

  傅良辰却对他“惊动四方”的这一幕视而不见,只是将包袱紧紧抱在怀里,身子倚在船沿,静静地等待着船慢慢离了码头。

  这是中等的客船,商客、旅人、男女老幼都有,有携货还有拎鸡带鸭的,大家都习惯了同船的嘈闹喧哗。

  船上还有专门的灶房开炉,一式都是简单的烙大饼、大锅鱼鲜汤,一份八个铜子儿,有的嫌贵便会啃自己带的干粮,兜里银钱较充裕的想吃新鲜的热汤热食,便会干脆在船上搭伙了。

  “吃吧。”一碗热腾腾的鱼鲜汤和一张金黄的烙饼出现在她面前,鱼鲜汤里还有满满的鱼肉。

  傅良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自己有馒头。”

  萧翊人温柔地看着她,眼底有一丝恳求,低声道:“喝些热汤会舒服些。”

  “不用了。”她看也不看他,低下头打开包袱,从里头取出了一个白天买的冷馒头,慢慢地吃起来。

  却看得他一阵心痛。“小辰,你怨我恨我都好,就是别拿你的身子赌气,好吗?”

  她不回答,只是一口口啃着馒头,觉得噎喉了,便拿起随身竹筒里的清水喝一口。

  他从不知道温婉柔顺的她,执拗起来竟然比他还厉害,可事到如今,他只能怪自己,是他生生地将她逼成了这般模样。

  萧翊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随手将鱼鲜汤和烙饼掷入河中,默默地到离她不远处的一角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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